只是讓盛長楓沒有想到的是，官家和圣人讓他上桌一同吃飯也就算了，竟然還親自給他夾菜。

“官家，這……我受不起。”

盛長楓接受了幾十年人人平等的教育，即使清楚世界的規(guī)則是弱肉強食，也不會打心底的覺得皇帝給他夾菜這個決定有多尊貴，只是樣子要做，要符合這個世界的生存規(guī)律，逆天而行，一定是死路一條。

“行了，我最不喜歡那些虛頭巴腦的，就是一起簡單吃個飯，平常人家一樣，講什么這個那個的。”

官家一言定下，不給盛長楓反駁的機會，非要給他夾菜。

圣人也說道：“陛下仁厚，叫你到了宮里，就是想著能和你聊聊天，說說話的，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你還是個小孩子，別想那么多。”

盛長楓道：“那……多謝官家，圣人娘娘。”

圣人笑說道：“好孩子。”

官家一連給盛長楓夾了幾筷子的飯菜，說道：“這幾樣都是我平日里愛吃的，民間常有的食材，做法不同，你嘗嘗看。”

盛長楓吃了一口豆腐，由衷的贊嘆道：“看來官家深諳吃這一行的門道，簡單的豆腐也能做的這么好吃，和我家做出來的口味完全不一樣。”

官家道：“好吃你就多吃些。”

兩人吃了些飯菜，喝了些酒，官家就把心中想要問的話說了出來：“連續(xù)成為縣試，府試，院試的第一，成為有史以來的第一個小三元，感覺如何，是不是很得意？”

官家臉上帶著笑，詢問盛長楓，和藹的眼神透著自信，仿佛覺著自己看穿了盛長楓的心中所想。

盛長楓不受他的影響，但是又不好不給他面子，畢竟是大周朝的官家，天底下最尊貴的人。

“其實得意是有的，但沒有官家您想象中的那么得意。”

“怎么說呢？”

盛長楓道：“人都是有承受限度的，承受的多了就習慣了。得意只在我第一次拿下案首的時候才有，但那是在揚州城的時候了。后來到了汴京，看到和我同齡的學生們一個比一個厲害，也就沒了這樣的心思。在莊學究的幫助下，我又取得兩場考試的第一，但因為已經(jīng)獲得過一次，倒是沒有多少興奮的感覺，平淡才是真。”

官家笑著和圣人說道：“聽出來沒有，他的意思是說第一拿的太多了，已經(jīng)不在乎了。”

圣人笑了幾聲，說道：“楓哥兒年紀小，官家您別調(diào)笑他。”

官家道：“他寫的三篇策問我都看過了，人是小，心思可不小，是個有成算的。”

盛長楓道：“官家別覺得我是自大，只是莊學究說過，唯有虛懷若谷，才能海納百川。”

“行了，你也別替自己找補了。”

官家擺擺手，喝了口茶，拿帕子擦擦嘴，休息了一會兒。

“聽說你在來之前，特意去找了你家嫡母給她道歉，是做了什么虧心事，要在這個時候給她道歉？”

盛長楓做出驚訝的樣子說道：“官家怎么連這個都知道。”

官家一笑：“普天下都是我家的，我什么不知道？”

盛長楓道：“其實都是一些家里的瑣碎事情，還不如不聽，免得污了您的耳朵。”

官家道：“你一個讀書人，難道不知道家事國事天下事中，家事是排第一的嗎？”

盛長楓被官家這樣的解釋給逗笑了，說道：“其實也不是很大的事情，想來官家您也知道，我是盛家的庶子，但是我小娘與我母親之間的關(guān)系一直不算太好，這些年來，多有爭執(zhí)，有我在其中協(xié)調(diào)，才算好一些。但是前些日子，我小娘又談論了我與妹妹的婚嫁之事，我怕母親會覺得我小娘越俎代庖，便前去代母道歉。”

官家點頭說道：“兒女的婚嫁之事，確實不應該由妾室插手，你小娘逾矩了不假。但是你為何不讓你小娘親自去道歉，好歹你也是有秀才功名在身，不覺得在那么多人面前做此事，面子上過不去？”

盛長楓直接道：“在盛家，秀才算什么，探花，進士，都是出過的。天底下也沒有兒子勸母去道歉的道理，最好的辦法，只能我替生母道歉了。若沒有生母，也就沒有我，還說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事情。”

官家頗為認可這句話。

圣人嘆息一聲：“聽你所說，你小娘確實是個拎不清的，好在有你這個兒子懂事，不然按照老太師之女的性格，你們盛家一定雞犬不寧。”

王家的老太師在整個大周朝都是響當當?shù)娜宋铮闼隳昙o，正好是和圣人差不多歲數(shù)，應該是一個時代的人，只是去世的早。

作為這般人物的女兒，圣人了解到一些倒是在情理之中。

官家道：“你小娘操心婚嫁之事，也是為了你，是愛子愛女的表現(xiàn)，你替你生母道歉，則是愛母與孝道，是一對好母子，值得天下人學習的典范啊。”

“官家言重了，不過是身為子女應該做的。”

大周以孝道治國，盛長楓的所作所為，正中官家的心懷。

“要是天下的孩子都能像你這樣就好嘍。”

官家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來，盛長楓與圣人也從座位上站起來。

“你進宮之前，我只覺得你是個會讀書的孩子。”

官家拿出兩張信紙，一新一舊，擺在桌子上。

盛長楓看了一眼，上面寫著有關(guān)于他的事情。

舊的是在揚州城以及剛剛來到京城時候的事情，新的則是昨日下午時，在盛家發(fā)生的事情。

兩張紙上把每件事情發(fā)生的時間地點寫的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盛長楓早有猜測，官家對他感興趣，就會著手收集他的資料，只是沒想到居然挖掘的這么深。

“官家竟然這么在意學生，是學生的榮幸。”

官家說道：“你在揚州的時候，雖然算不上紈绔子弟，但是也算不上正經(jīng)讀書人家的孩子，略有淘氣，但是在進京城的前幾個月，突然轉(zhuǎn)性子了，說明你本性不壞，只是需要引導。到了京城，又發(fā)現(xiàn)你為家族思量，和睦兄妹，很是不錯。昨日的事情，更是證明你深諳孝道。”

“盛長楓，你真的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