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家人聚齊,王若弗與平寧郡主同坐,盛紘坐在他們對面,盛家老太太獨自落坐,小輩們坐的最偏僻,對著齊家的齊衡。
“什么風把郡主娘娘給吹來了,稀奇了。”
王若弗開口道。
天剛剛開春,平寧郡主就拿了個扇子在手上扇著,慢悠悠,帶著幾分玩笑意味的開口:“怎么著,大娘子不愿意我來?”
王若弗道:“這是哪里有的事兒!我這不是想著,郡主娘娘您身份高貴,怎么想著來到了我家。”
平寧郡主停了手上的扇子,喝了下人端上來的一口熱茶,不冷不熱的說道:“我家衡哥兒得了第六,你家長柏得了第五,剛好壓我家哥兒一頭。我家哥兒是個要強的,就想著怎么就不如長柏呢,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大儒莊學究在你家教書呢。衡哥兒得知以后,也想受到莊學究的教誨,便叫我來問詢能不能再收一個學生。”
王若弗本是熱情招待,聽到平寧郡說這些,臉上的笑意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熄滅下來。正在她要冷聲開口,為自己爭一口氣的時候,盛家老太太下場開口:“郡主說的是。莊學究乃是大儒,能到我家是我家的榮幸,若是能有更多的孩子得到他的教誨,也不失為一種教化,無量天尊,我這邊是沒有問題的,不過還得問一下莊學究。”
盛紘道:“母親,兒子早猜測到長柏長楓考中以后,會有人來我家問詢讀書的事情,就向莊學究要了幾個名額,加上郡主娘娘家的衡哥兒也融得下。”
盛老太太笑呵呵的說道:“郡主娘娘你看,莊學究什么都準備好了,就等著你家衡哥兒過來了。”
“多謝老太太,我小時候就聽過老太太的傳聞,現在來看,仍舊風姿卓越,不愧是勇毅侯獨女。”
平寧郡主又開始客套起來。
盛老太太笑笑,手掌在手爐上一拍,眼神看向前方:“年輕時候的事情都過去了,我老了,不中用了,現在只能蝸居在這四方格子里,等著年輕人給我送口飯吃。”
平寧郡主道:“適才我聽說,你家不止長柏一個人考中了,還有一個孩子也考中了?”
王若弗立馬接腔,生怕別人搶了似的:“是啊,我家不止柏哥兒考中了,還有楓哥兒也考中了。”
一個家族中,一場考試里,過了兩個孩子,平寧郡主再高貴,也要側目以對。快要抬到天上的眼神終于舍得放下來,打量盛家的小輩們,直接掠過幾個姐兒,看都不看在眼里,把兩個哥兒好一頓瞧。
盛長柏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主動開口道:“長柏見過郡主娘娘。”
盛長楓也有一種被當作商品對待的感覺,不著痕跡的皺眉:“長楓見過郡主娘娘。”
平寧郡主收了眼神,繼續扇動扇子,目視前方,眼神里空無一物:“倒是生了個好皮囊,盛家男子上至老太公,再至子孫輩,都名不虛傳。”
這話乍一聽是句夸人的話,盛紘聽在耳朵里卻是心中刺撓。他是出了名的不愿意得罪人,更不愿意得罪高門大族,但也忍不住臉色涼了下來,微微泛紅。
“兩個孩子都考過了,更說明莊學究的教導能力非同一般,把衡哥兒留在這里我也放心了。”
平寧郡主一起身,她身后的嬤嬤捧著一只木匣子站出來,當著眾人的面打開來,是一盒子的珠寶玉石,外加金銀首飾。
“來之前就聽說盛家的姑娘多,就給孩子們準備了一些小玩意兒,等天氣暖和了,出去玩的時候可以用上。兩個哥兒我就沒有帶東西,正是讀書的大好年紀,就怕玩物喪志。”
王若弗不咸不淡的說道:“郡主娘娘客氣了。”
平寧郡主挺著天鵝似的脖子離開:“我回去帶衡哥兒準備束脩,等著私塾開課了,就把衡哥兒送來讀書。”
平寧郡主的腳已經邁出去后,王若弗開始恨恨道:“我看她壓根沒有把自己當郡主娘娘,是把自己當成了天上的王母娘娘!誰家求人辦事是這個姿態,同樣是侯府,襄陽侯府竟然教導出這樣的女子,好沒教養!”
王若弗說完這些還不解氣,向前走了幾步,朝著平寧郡主離開的方向大聲說道:“我家長柏長楓就是沒接受莊學究教導之前,也過了縣試,長楓還是縣試的案首呢,說的好像我家孩子多么蠢笨,一點天賦都沒有似的。”
“氣死我了!”
王若弗就是這樣,直爽的性子,一件好的事未必能讓她開心的上天,但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一定可以讓她生出上房揭瓦的想法。
盛紘也道:“襄陽侯不過是因為護駕有功,丟了一只胳膊才獲封侯爵之位,與勇毅侯這樣有滅國之功加身的侯爵家怎能相比?家世不同,培養出的女兒自然也不同。”
平寧郡主說盛家男人的樣貌名不虛傳,是說他盛家的男人都靠面皮吃飯,吃的是軟飯,讓他一個日夜苦讀,拜訪數位名師的兩榜進士作何感想,若是一點脾氣都沒有,那還算是男人嗎!
盛老太太道:“行了,要是她去了寧遠侯家,斷然是不敢拿出這副姿態的,說到底,還不是咱家這座廟太小,容不下她。與其說這些,不如好好精進自己,把家中底蘊增上來,日后也沒人能看輕了去。”
被老太太這么一說,盛紘冷靜下來:“母親說的是,若是兒子的官位再高一些,她定然是不敢在我家這樣放肆的。說到底,還是兒子無能了。”
盛老太太道:“我沒有這樣的意思,你別多想。”
大伙從壽安堂離開以后,姑娘們各回各家,兩個哥兒跟著盛紘走了一圈。
“父親不必為郡主娘娘今天的姿態而生氣,她家世非凡,就連國公府的掌家權都在她手上,姿態高傲些,也能理解。”
盛紘道:“我倒沒有因此而生氣。”
盛長楓道:“父親是擔心小公爺來到咱家不好管教,壞了私塾的風氣?”
“是有點這個意思。”
盛長楓微微一笑:“父親您放寬心,平寧郡主是高傲了些,卻不是個傻子,壞了私塾的風氣,就是得罪莊學究,這么做是沒有好處的。”
“父親您放心吧,日后,她會為她的高傲付出代價。”
“噓!”盛紘謹慎道:“這個也是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