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那輛豪華篷車內，魔法火爐散發著溫暖的光芒，用優質木材構建的篷車車壁有效地阻隔了風雪呼嘯聲。

賜福能力有效期過后，源自靈魂的虛弱感涌上羅蘭心頭。他不得不靠在軟座上，用假寐的慵懶來掩飾虛弱。

“用力。”羅蘭單手撐著頭，半倚在扶手上，另一只手輕輕拽了一下繩子。

繩子另一端，琳娜感覺到頸部的繩索一緊，本來稍稍松懈的、為羅蘭做著腿部按摩的手再度發力，哪怕她已經精疲力竭。

她不得不改坐為跪，用上半身的整個重量壓在羅蘭腿上，才能勉強讓他堅如鋼鐵的肌肉有所感覺。

這個動作，讓少女姣好的身體曲線完全展露。

屈辱的淚水早已流干，彼得正跪在地上，用舌頭清潔著羅蘭鞋面，為自己先前的冒犯贖罪。

等父親發現我們失聯，等車隊的幸存者回到祖國母親的懷抱，定會叫這些蠻子付出代價！

“你們不會是在想著，你們車隊能有人活著回去報信吧？”羅蘭察覺到彼得的恨意攀升的速度減緩了，猛地睜開眼，輕聲撩撥著。

說完，便把琳娜摁進了懷里，他敏銳地感覺到，懷里的人兒正不住地顫抖。

恨意達到頂峰！

“你們是車隊唯二幸存的人，”羅蘭說道，“想想看吧，在我們來之前，是什么迫使你們停下休整。”

“諾斯卡雪原可不會給外來者活路。”

恐懼、懊悔、恨意交雜醞釀著，對如今的羅蘭而言，如美酒般令人沉醉。

咚咚！

“酋長大人，到了！”篷車外，車夫位響起了奧恩的聲音。

“好了，都下車吧。”

娜塔莎收起正在翻閱的一本《魔法之風基礎原理》，走到羅蘭身前將他扶起。

在諾斯卡雪原，能弄到學習大陸通用語的書籍都實屬不易，更別提魔法教材了。

所以諾斯卡人的施法者與其說是法師，倒不如說更像是巫師，純靠本能施法。

“下次別用這種能力了，萬一戰斗還沒結束就虛脫了怎么辦！”娜塔莎在羅蘭耳邊柔聲埋怨著。

“這不還有你照顧嘛。”羅蘭強行提起精神，訕笑著打趣道。

娜塔莎俏臉一紅，別過頭去，小手附上魔力，在羅蘭腰間一扭。

“疼疼疼！輕點！”

奧恩看著羅蘭與娜塔莎親密的樣子，感嘆一聲這小子終于開竅了，自從娜塔莎覺醒了法師天賦后，這倆孩子越走越遠，可是愁壞了自己與老酋長咯。

車外，琳娜與彼得自覺地跪在雪地里，將繩索雙手奉上。

羅蘭很滿意姐弟的自覺，便也沒有為難他們，便眼神示意娜塔莎接過繩子，自己現在很是虛弱，提著把斷刃走路都費勁。

即使現在已是深夜，但部落入口處，留守的部落民們聚集著，等待著狩獵隊們的好消息。

脫力感...疲憊感...

“神選者！”

“神選者！”

“神選者！”

人群在歡呼，在雀躍，每個人都對未來充滿希望。

羅蘭微笑著點頭致意，步伐卻分外沉重，就連意識都開始模糊，半個身子的重量壓在了娜塔莎身上。

幸好奧恩正在召集人手搬運物資，把部落民們都叫了過去。

“...真抱歉，讓你看見我現在這副模樣...”迷迷糊糊之中，羅蘭低吟著。

娜塔莎將羅蘭扶到床上，蓋好皮毛毯子，一如小時候，她覺醒天賦前。

她輕撫著羅蘭臉頰，冰藍色的眼眸中，透著深情。

他逃避了太久。

他總覺得自己配不上她。

他甚至說過，等他當上了酋長，就給她自由，她應該有更廣闊的舞臺。

現在他也是‘神選者’了，他應該不會再退縮了吧。

霜凍魔法之風已經讓她的肉體與靈魂發生了不可逆的改變，比如淚腺的萎縮，感情的淡漠。

娜塔莎的手貼著羅蘭的臉頰，感受著他的體溫。

可惜，溫存時間太過短暫，她還需要完成清點物資的工作。

掀開獸皮門簾，娜塔莎看見琳娜姐弟還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松了口氣，取下了她們脖子上的繩子。再把一旁放著的魔法火爐交給琳娜，叮囑道：“妹妹，替我照顧好他。”

隨后，娜塔莎便離開此處，獨留兩姐弟面面相覷。

“姐，要不我們...”彼得掀開獸皮簾子的一角，來回打量著那把斷刃，以及昏睡著的羅蘭。

“保持冷靜，彼得，”琳娜及時勸阻彼得，“你以后是基斯里夫大公，可不能這么沖動。”

說完，提起火爐拉著彼得來到羅蘭床邊，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你現在就是把這個蠻子殺了又能怎樣，你能走出這個部落嗎？”琳娜繼續開導著彼得。

這事兒很可能成為彼得的心結。

“聽著，彼得，”琳娜撫摸著彼得的頭發，“我大概率回不去了，他們肯定會留下我。我會想辦法替你求情，讓羅蘭把你送出雪原...”

“你是基斯里夫走向繁榮一統的關鍵，身上流淌著冰雪王庭的血脈，也是大牧首預言帶來繁榮之人，大正教和父親必然不會輕易讓你出事的。”

“大公只需要一位，也只能有一位繼承人，這是規矩，明白嗎？”

“與其讓我消失得不明不白，不如...”

“姐，別說了，別說了...”

彼得緊緊抱住琳娜，才十歲的他自責于自己的無能，面對命運的刁難毫無還手之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身邊最重要的人付出一切。

如果...如果我能更強一點...

如果...如果我劍術出神入化、法術超群...

抱著琳娜的手更用力了，彼得眼底有黑霧在翻滾。

此刻，一顆種子，一顆對力量的渴望的黑暗種子，在他的心靈深處完全發芽。

噗通！

“姐，你有聽見什么聲音嗎？”就在此時，彼得從琳娜懷里抬起頭，疑惑地問著。

“你也聽見了嗎？”

噗通！

“好像是...心跳？”琳娜張望著。

噗通！

兩人不約而同地望向了昏睡著的羅蘭。

此時，羅蘭身上突然出現了數道爪痕，正血流不止、深可見骨。

兩人嚇了一跳，以為是什么超凡者正在行刺，為免受波及，琳娜連忙拉著彼得遠離床鋪。

“彼得，你趕緊去找娜塔莎...”

噗通！

兩人心臟吃痛，一下便跪在地上。

“雪崩了！雪崩了！”

屋外傳來部落民焦急的呼喊聲。

“嗷嗚~~~”

一聲狼嚎穿透重重阻隔，傳入霜刃部落每個人的耳朵里、

“祂來找我了。”此時，羅蘭平靜的音調從兩人背后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