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西邊，這末日的余輝愈發(fā)詭異，愈發(fā)耀眼，連晝夜都難以分清，時間的概念在這里變得模糊。

大地布滿無償?shù)臏羡峙c突起，好似混沌的力量凌虐現(xiàn)實世界留下的傷痕。

索隆格帶著衛(wèi)隊以最快速度趕到了后勤車隊處。

然而，他們還是來晚了一步。

濃煙滾滾，裝滿食物的篷車在燃燒，傷者在不住的哀嚎，拖車的駝獸也十不存一。

輜重車隊丟了快小一半。

負責(zé)后勤的軍官尸體，躺在數(shù)頭高度變異的魔狼，或者說，混蛋戰(zhàn)獒的尸堆中。

尸體僅剩的一條手臂上，還死死地抓著佩劍。

見了這番慘狀，索隆格沉痛地閉上雙眼，沉默不語。

后面疾跑而來的凡人參謀長總算跟上了索隆格的步伐，來到了他的身后。

“大人...”盡管理智在告訴這名參謀長，此時不宜開口。

但職責(zé)所在，他必須諫言。

“...我們應(yīng)該撤退了，大人。”

“不...”索隆格定了定神，眼里滿是執(zhí)著。

“我們的輜重...恐怕很難再堅持半個月了，大人！”參謀長嘗試著說服索隆格。

“沒事，我們可以再加快速度。”索隆格說道。

“萬一我們被什么拖住了，后果不堪設(shè)想啊！”參謀長急了，與索隆格辯解道。

“我說了！繼續(xù)前進！只要我們夠快，肯定能贏的！”

裹挾著混沌能量的寒風(fēng)，吹拂著他額前凌亂的白發(fā)，露出他那滿是血絲的獨眼。

參謀長微微張了張嘴，把已經(jīng)到了嘴邊的的話，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不遠處，正在搶救傷員的親衛(wèi)們，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頭的工作，默默注視著索隆格與參謀長的爭論，或者說爭吵。

索隆格很清楚，參謀長也很清楚，所有高層都清楚，這是一場沒有退路的遠征。

撤，被混沌戰(zhàn)幫不斷蠶食，最后必然是悲慘地滅亡；打，或許路上會被消耗地很慘，但他們有整整兩萬人部隊！

就算只有一萬人活著到了頑石部落、甚至霜刃部落，那他們的贏面...還算大！

一定能贏的！

沒有時間為遇難者收斂遺骸，匆匆將傷者抬走、搶救能帶走的食物后，在索隆格的指揮下，部隊再次啟程。

在他們走后沒多久，一個佝僂的、拄著骨杖，全身罩在黑布里的人，在混沌戰(zhàn)獒群的簇擁下，來到了這里。

蠻熊的軍隊，在這片沒有晝夜、沒有晨昏的土地上，行進著。

沒有時間停下來休整。

勝利！勝利。勝利...

在索隆格不斷重復(fù)，在高層軍官不斷提到的，那虛無縹緲的勝利光景指引下，所有人都逐漸變得麻木。

沒有固定時間飲食，那就在有人餓到后，開始做飯；無法在末日余輝的照耀下安眠，那就等眼睛閉上了再入睡。

在這份麻木之下，那不斷出現(xiàn)的變異也變得不那么...不可接受了。

一路前進，一路上都有不能再醒來的同伴被拋下。

此前，或許還會派出斥候偵察。但現(xiàn)在斥候也不需要了。

數(shù)以萬計的部隊，在混沌戰(zhàn)幫不出手的前提下，足以碾碎這片荒原上絕大多數(shù)的威脅。

他們茫然地在這片大地上前行著，用外界五天的時間，走了八天的路程。

就快到了...

“酋長大人...”參謀長略帶重音地對索隆格說著。

此時的參謀長，半張臉上長滿復(fù)眼，脖子側(cè)面長出了第二張嘴。

“我們該休息一下了。”參謀長兩張嘴都在說著。

前方，高聳的城墻后，是籠罩在末日余輝下的毀滅要塞。

索隆格嘆息一聲，招來一個傳令兵。

這名傳令兵是索隆格的親衛(wèi)兼職，原來的那位因為長出了四條腿，無法再正常走路而被拋在了部隊后面。

此時的輜重車隊，由于拉車的駝獸被混沌戰(zhàn)獒給殺光了，只能靠后備兵力人力推車。

但那些推車的人，此時也在混沌能量的作用下，被融合成了一團多足肉球。

那些戰(zhàn)斗部隊的成員，變異多體現(xiàn)在各種鱗片、昆蟲節(jié)支與觸手上。

他們茫然地、本能地遵循著索隆格的命令。

讓他們生火做飯，便生火，用第一張嘴咀嚼食物，咽下，再從各個空洞中漏出；讓他們睡覺，他們便躺在某種布滿黏液的帳篷內(nèi)，睜著眼，注視著虛空。

長時間閉不上雙眼，那眼皮將再也無法落下。

在長出觸手的大帳內(nèi)，索隆格孤零零地坐在主座上。

他的參謀長、他的高層軍官，此時正在營地中巡邏，或者說，游蕩著，防備那些討厭的混沌戰(zhàn)獒來討零嘴。

索隆格是這支軍隊中唯一的正常人，也是異類。

他還能是人類模樣，懷里的神器匕首功不可沒。

但保護索隆格的肉體不被侵蝕，已是這把神器所能做到的極限。

自索隆格踏入西部以來，某種黑暗的低語時刻縈繞在他的耳邊，而離毀滅要塞越近，這低語便愈發(fā)清晰。

復(fù)仇...力量...權(quán)力...

你那孱弱的神背叛了你！背叛了蠻熊的所有人！

黑暗的低語訴說著。

“夠了！”似乎是厭倦了這種念叨，索隆格猛拍扶手，咆哮道。

黑暗的低語隨之停下。

沒有神力的庇佑，沒有圣職者的凈化，冒然深入混沌腐蝕過高的區(qū)域，果然還是太冒險了。

此時，來自基斯里夫的工匠，指揮著戰(zhàn)士去往附近的一座扭曲樹林，砍伐木料，制作攻城器械。

隨后，那些工匠們拿著這些還在滲血的木料，制作著攻城車與攻城塔樓。

每一顆釘子落下，這些木料都會滲出鮮紅色的...樹汁。

而在毀滅要塞的城墻上，羅蘭正借著怒妖的眼睛，觀察著這支蠻熊部落軍隊的一舉一動。

不過，眼下再稱呼為蠻熊部落或許不妥，稱呼其為蠻熊戰(zhàn)幫更合適。

他的身邊，矮人們組裝著床弩；混沌勇士立于墻頭，期待著不久后的殺戮盛宴；而混沌掠奪者們揮舞皮鞭，責(zé)令這些奴隸搬運著守城所需的各項物資，像什么弩矢、滾石、滾燙的尸油...

就在羅蘭凝望著敵方時，彼得傳來了基斯里夫人的動向。

為這次的盛宴添上了一分不確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