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從地平線下緩緩升起，光輝掃清晨霧，照在剛播種的春小麥種子從種殼里抽出的鮮嫩綠芽兒上。

這似乎是一個如往常一樣的普通早晨，但農田旁面色古怪的農奴們知道，他們熟知的一切都已經在一夜之間改變。

先是從天上飛來的只存在于《圣典》和傳說中的惡龍。

接著惡龍就讓人召集所有農奴和自由民，宣布這片男爵領的統治權歸它所有。

當一頭龍站在他們面前時，所有人的想法都只有一個，那就是逃跑，逃得越遠越好。

但當那頭惡龍，不，應該說尊敬的庫克男爵亞隆閣下，頒布他制定的法律后，大部分農奴都歡天喜地地接受了這位新的領主。

現在回想起來書記官宣讀的法律內容，農奴們依舊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一，所有農奴依舊屬于領主的財產，但農奴耕種的土地以佃耕形式簽訂契約，條田中收獲的作物六成上交給領主，剩下的四成歸佃耕這塊條田的農奴所有。

二，證明農奴身份的文書可以被贖買，也就是說，農奴可以繳納財貨讓自己重新變成自由民。

三，自由民自有土地生產的糧食需繳納三成給領主，佃耕的領主條田則需要繳納五成。

四，開放原本只屬于領主的河流與山林，允許農奴和自由民自由捕魚打獵，但售賣漁獲與獵物需向領主繳納三成售賣所得。

動輒四五成的稅收看似嚇人，但不管是農奴還是自由民都已經樂開了花。

以前農奴耕種著領主的土地，無論收獲多少糧食都與他們無關，干活稍微懈怠還會被管事責罰打罵。

并且成為農奴后，他們的一切都掌握在領主手中，無論是生死、自由，還是結婚生子。

甚至連他們那流著農奴血脈的孩子，從出生開始也屬于領主的財產，還未睜眼就會被打上農奴的標簽。

但現在，新來的領主大人不僅給了他們脫離農奴身份的希望，還將方法也一并擺在了他們面前！

種地！

只要勤勤懇懇地種地，攢下五千磅糧食，就能從領主大人那贖買到農奴身份文書！

文書一旦銷毀，他們和他們的后代都將變成自由民！

雖然他們耕種的土地要上交六成糧食，但農奴們已經很滿足了。

即便只剩下四成，省著點吃，留下明年的種子，也還能攢下三四百磅的糧食。

自由民就更不用說了，自有土地雖然要繳納三成糧食，比以前的土地稅要多得多，但沒有了以前各種名目眾多的稅種和教會的什一稅，他們能剩下的糧食反而比以前翻了個倍！

耕種自己的土地就能吃飽，他們再也不用辛辛苦苦地佃耕領主的土地，以后的日子都會輕松得多。

這種天降餡餅的好事原本是沒人信的，但當領主大人拿出去年冬季之前他們繳納的糧食，再一一分發給他們，讓他們在春小麥收獲前也能不再挨餓后，所有農奴和自由民都忍不住贊美起這位惡龍領主。

一個農奴望著條田里在陽光下金燦燦的麥苗，混濁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流下淚來，不知道是看到了這些麥子成熟后的景象，還是看到了自己美好的未來。

此刻迎著太陽，他第一次覺得早起耕種是一件幸福的事兒，渾身充滿了干勁。

他由衷地禱告：“天父在上，感謝您指引領主大人為我們帶來您的福音。”

一旁路過扛著鋤頭的自由民也停下來，跟著一起禱告，完事了才回過神。

“不對吧？龍在《圣典》里不是背叛天父墜下地獄的墮天使的化身嗎？領主大人會是天父派來的？”

農奴聽完，面色也有些不自然。

“誰知道呢，領主大人昨天還查封了教會的教堂，聽說連拜登神父都被抓走，嚇得拜登神父全拉褲子里了。”

“哈哈，抓得好！那些教會的蛀蟲，什一稅、祈禱稅、禮拜稅，各種各樣的稅收的一點不比貴族少！這就是天父的懲戒！”

農奴和自由民討論得熱火朝天的時候，他們新上任的領主亞隆此刻正臥在原本屬于庫克男爵的城堡最上層，翻看著書記官統計出來的物資清單。

“嘖嘖，教會居然比男爵還有錢，很符合我對中世紀宗教的想象。”

單單庫克男爵領這一個分區教堂，亞隆就搜刮出一百八十七枚金幣四百多枚銀幣，還有各類糧食共計兩百噸。

雖然經過亞隆的了解，庫克男爵這么窮是因為他愛好買馬，尤其熱愛購買血統純正的戰馬，才把錢財花了個精光。

但對比起來教會還是顯得太過富裕了，這差不多是兩個小型男爵領一整年的收入了。

敲門聲傳來，亞隆頭也不抬。

“進來。”

亞當斯推門走到亞隆面前，他身上的鞭痕受魔法治愈，已經開始結痂。

此時他的臉上比曾經少了幾分稚氣，多了幾分冷漠。

“大人，盧克索書記官已經招供了，搜刮教會時隱瞞下來的錢被他伙同鄧肯騎士、帕博騎士藏到了一棟廢棄的民居里，他們準備帶著那些財物逃去王都，向國王稟報您的事。”

亞隆接過亞當斯呈上的染血的供詞，先是問道：“這件事鮑里斯·庫克知不知情？”

亞當斯道：“根據盧克索書記官的供詞，庫克男爵應該對他們的打算并不知情，他們覺得庫克男爵已經被……被您的魔法控制了，不敢將計劃告訴他。”

“這份供詞是砍掉了盧克索書記官七根手指后得到的，應該具有可信度。”

亞隆沒有說話，看了一眼供詞才冷笑道：“六十七枚金幣，膽子真夠大的，人呢？”

亞當斯回答道：“按照您的吩咐，已經把盧克索書記官的眼睛和舌頭挖出來了，不過鄧肯騎士和帕博騎士不太好辦。”

“我招募的那些人以前只是些農奴和獵戶，如果鄧肯騎士和帕博騎士帶著他們的侍從反抗，我的人攔不住他們。”

亞隆道：“兩個家伙現在在哪？”

亞當斯道：“抓盧克索書記官的時候沒驚動任何人，審問也是秘密進行的，兩位騎士還沒有察覺，現在正與庫克男爵待在一起。”

亞隆點了點頭，咬著牙冷笑。

“知道了，那我就親自走一趟，呵呵，想逃跑就算了，還敢偷藏我的錢，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