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牛二依舊有一搭沒一搭的訴說著案件。

李術這才了解到了昨晚案情的大概。

錢氏父子因為一位教司坊花魁贖身問題，大吵一架。

丫鬟們先是聽到劇烈的爭吵聲，隨即又聽到花瓶摔碎的聲音。

接著他們看見錢少爺行色匆匆的離開了書房。

待三個時辰后，管家進入書房發現錢老爺早已失血而亡。

由此可見，錢少爺嫌疑確實很大，說其弒父沒有問題。

李術也不再多想，到時候一定去刑場好好看看錢少爺，如果真有巨量見證值的話，他不介意幫錢少爺收尸。

太陽懸掛，光線炙熱，二人距離西城門還差三十丈左右，便看見約莫十幾人聚在城門口聊天，個個虎背熊腰，精壯魁梧。

他們皆穿青衫衣裳，腰間挎刀，從其腰帶里隱隱能見到半塊黃牌。

“一、二、三……十一。”

李術仔細數人數，判斷他們是從其它里過來的。

大步湊近后，自報家門：

“安丘里，李術。”

“安丘里，牛二。”

當眾人聽聞兩人是來自安丘里時，他們的目光先是疑惑，隨即帶著玩味的神色打量著兩人。

他們知道今日是安丘里菜市換位置的時候，應該不會安排人來配合施粥。

每個區每個里由于掌權人不同，都有其特殊的規定。

唯一相同的，也是大家默認的一條規矩是：菜市換位置可以收取一定茶水錢。

兩人恐怕是得罪了不該得罪之人，才會在今日被安排配合施粥。

“得罪人呢？”

李術搖搖頭，隨即臉上假意出現悵然之色，道：

“現在也將近午時，施粥隊伍馬上就來了，我建議先出城門，讓流民知曉施粥，排好隊列，維持秩序。”

大家紛紛贊同，隨即走出城門。

不過十步路便走出城門，可就是那短短的十步的距離便隔開一片天地。

【叮，見證莫金清的死亡】

【獲得見證值：一點】

【見證值：五十四點】

……

【叮，見證賈大范的死亡】

【獲得見證值：一點】

【見證值：五十五點】

……

【叮，見證景彥平的死亡】

【獲得見證值：一點】

【見證值：五十六點】

……

【叮，見證車昌慶的死亡】

【獲得見證值：一點】

【見證值：五十七點】

……

出了城門，一眼望不到頭的流民，一個個有氣無力的呼吸著，他們橫躺在沙地中盡量蜷縮在一起，擠不下就癱靠在城墻下，實在沒地方去就在馬路兩側。

西城門外黑壓壓的一片全是蓬頭垢面、衣不蔽體的流民。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血腥的惡臭氣味，讓人忍不住就要吐出來。

所有差兵在一陣惡心之后，強忍胃中動靜，罵罵咧咧道：

“真tm鬼一樣的差事。”

“他們怎么還不來，現在的我隨時可能爆炸。”

“這氣味實在讓人受不了。”

……

眾人無一不露出鄙夷的目光，掃視著這里的所有流民。

盡管有些流民倒在幾百米外的道路兩側，可這幾句話卻清晰的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只因為這里實在太過安靜。

他們真的餓極了，每時每刻都有人會餓死。

死亡的威脅彌漫在流民中央，要不是每天都有幾十個闖西城門被殺的人，他們可能早就餓死了。

流民們用那一雙雙黑的發亮的眸子像是獵物一樣盯著李術他們。

“流民多了將近一倍。”

李術盤算起當時他進城的場景。

【叮，見證左建全的死亡】

【獲得見證值：一點】

【見證值：五十八點】

……

【叮，見證付保金的死亡】

【獲得見證值：一點】

【見證值：五十九點】

……

盡管這里惡臭難忍，但對于眼前一直浮現的見證值，他還是極為高興的。

同時他也有些許不解。

這里少說都有數萬流民，為何他們寧愿餓死，都不愿意聯合反抗呢？

這么多人，都不能出一個像陳勝吳廣一樣的帶頭者嗎？

難道對于凌云城里的日子他們就不向往嗎？

就想過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

一陣猜想之后，李術想到了某種可能。

這或許這本就是個陰謀！

縱觀中華上下五千年歷史，還從未有哪個朝代能像這里的大周國一樣矗立千年歷史。

并且明明災厄不斷，流民不絕，可就是沒發生叛亂發生。

為什么會這樣？

為什么會這樣？

李術揉揉太陽穴，感覺大腦都快不夠用了，這里的一切都太詭異了。

“聽我說，等會施粥，現在所有人分為三列排好隊，違者殺！”

牛二聞著這惡臭的氣味，懶得多說一個字。

話音一落，原本像湖面一般平靜的氛圍，瞬間起了波瀾，最終掀起了巨浪。

那些死氣沉沉的流民驟然活了過來，一個個艱難的從地上爬起，掉著頭，勾著手，蜷著身體，像極了喪尸。

沒等一會，施粥隊來了。

當粥蓋打開，眾人聞著香氣那一刻，原本井然有序的隊伍剎那間亂作一團，紛紛如同餓虎撲食一樣朝著白粥撲去。

“排好隊，不要急，人人都有。”

牛二幾人大喝，盡力的維持著秩序。

可是十幾個人怎么能控制的住上萬的流民。

場面越發混亂不堪。

李術面色不變，拔出佩刀，上面的血跡早已被擦拭干凈，不過下一秒，刀身再次沾滿鮮血。

一刀下去。

猶如熱油加水一般，流民不予理會，上前哄搶。

又是一刀。

李術繼續向熱油里加水，流民眼里通紅，不懼身死，只想做個飽死鬼。

繼續一刀。

流民越加瘋狂，像螞蟻捕食一樣，前仆后繼。

……

一刀。

巨量的水早已讓熱油不再滾燙，場面終于得到有效控制，流民終究是懼怕死亡的威脅，一個個呆站原地。

起初他們只認為其是殺雞給猴看，不可能都將他們全部殺死，但沒想到的是，此刻他們心中竟感覺李術的目的不是為了維持秩序，是為了殺人。

為了殺人而殺人。

他們汗毛直立，心里產生畏懼，渾身動彈不得。

竟自發重新排隊，領取食物。

“你還真不怕流民暴亂呀！”

牛二心有余悸的小聲說道。

怕？我就怕他們不暴亂，都沒人送我見證值……李術搖搖頭，臉上出現了懊悔的神色。

“我沒考慮這么多。”

李術確實后悔了，他后悔出刀早了，他當時為什么沒有仔細想想呢？

如果再晚幾息的話，等他們發生暴亂，那自己不就可以見證暴亂了嘛。

哎！

“你呀，做事就是太沖動了！”牛二一臉慶幸的模樣，道：“要知道他們如果真暴動了，我們有幾條命都不夠。”

“不過你小子什么時候刀意大成的呀！”

李術搖搖頭，沒有心情回答牛二的問題，敷衍道：

“不知道呀！”

得到模擬器后，直接成就刀勢，刀意大成，甚至刀意圓滿都是直接就跨過去的，所以確實不知道。

牛二一拳錘在李術胸口，道：“好小子，連哥哥都要瞞！”

【叮，見證龔陽的死亡】

【獲得見證值：一點】

【見證值：一百七十三點】

……

【叮，見證祁厚德的死亡】

【獲得見證值：一點】

【見證值：八十點】

……

望著不斷浮現的見證值，李術心里第一次產生后悔的情緒。

【叮，見證施粥】

【獲得見證值：一九十三點】

【見證值：二百七十三點】

果然，這一次施粥關乎至少上萬人生死，獲得的見證值可真不低呀。

如果發生暴亂，隨即又鎮壓暴亂的話，那見證值該有多少？

“嘚嘚嘚”

正當李術細細回味的時候，五人騎著馬從容的來到了施粥隊伍旁。

白棕鞋，黑衫衣，渡劫青蛟。

差兵立即皺起眉頭，心里頓感不好，低聲念叨：

青蛟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