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蜘蛛俠倒地之后，他嘴里還是在不停發(fā)出嘰嘰咕咕的聲音。

似乎他想要說什么，但因為舌頭麻痹，發(fā)音不清。

遠處，開始有警笛聲傳來。

“我們快走吧！”

羅伊緊張說道，“趁現(xiàn)在沒人阻攔我們，等警察來了就不好了。”

這是個很合理的提議，然而卻沒有得到附和。

馬可仕正用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看著他，表示這件事情自己做不了主。

布魯諾從門扉中走出，粗暴扯掉了粘在槍口上的蛛絲，他看著蜘蛛俠，已經(jīng)憤怒到了極點。

剛才交鋒中的失利，顯然成為了布魯諾的心結(jié)。

想要解開心結(jié)的唯一辦法，就是將蜘蛛俠格殺在當場。

他將手槍對準蜘蛛俠的頭，手指按在了扳機上。

此情此景，讓羅伊下意識就脫口而出：“不要！”

布魯諾愣住了。

他轉(zhuǎn)過頭，冰冷看著羅伊，仿佛在詢問為什么。

全然沒有之前的憨厚友善。

這番氣場將羅伊徹底震懾，他又再次變回了那個沒有尊嚴的皮條客。

“咱們沒必要節(jié)外生枝吧？”

他結(jié)結(jié)巴巴說道，“我是說，現(xiàn)在直接走就行，大家萍水相逢，何必殺人呢？”

這句話發(fā)自肺腑，從情理上講也能說通。

搶劫與搶劫殺人終究性質(zhì)不同。

可布魯諾顯然聽不進去羅伊的勸告，恰恰相反，羅伊從側(cè)面提醒了他一點。

萍水相逢這一點說的沒錯。

那至少先看一下蜘蛛俠長什么樣吧。

像這種帶著面罩的超級英雄，身份暴露有時候比殺了他還難受。

布魯諾將手伸向蜘蛛俠面罩下方，一把扯了下來。

然后在骷髏幫三人面前，出現(xiàn)了一張青澀到過分的臉。

那是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五六歲的白人男孩，嘴唇上方長著淺淺一層絨毛，連胡子都沒長出來。

羅伊瞬間愣住了。

雖然聽聲音就知道蜘蛛俠年齡大概不會很大，但卻沒想到會這么小。

這完全就是一個孩子！

此時因為全身的麻痹，蜘蛛俠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那雙眼睛中，卻染上了一抹絕望的神色。

他努力想要說話，但最終只發(fā)出一連串沒有意義的咕嚕聲。

“這小子肯定在求饒。”

在見到蜘蛛俠真實面貌后，布魯諾并沒有因為他的年齡而動任何惻隱之心。

恰恰相反，他反而更興奮了。

布魯諾覺得自己這一次動手合情合理，畢竟他才是受害者。

原本自己老實本分搶劫，沒有招惹任何人。

是蜘蛛俠自己跳出來阻撓作死，那他就應該給這小子應有的懲罰。

可這一次，連馬可仕都看不過眼了。

“算了吧布魯諾。”

馬可仕先用手機給蜘蛛俠拍了張照，將蜘蛛俠的真面目留下了證據(jù)。

然后他說道：“現(xiàn)在我們手上有了他的把柄，他以后不敢和我們作對的，饒他一命吧。”

說到底，殺人和殺未成年人所承受的心理壓力是不同的。

馬可仕還沒有喪心病狂到這一步。

在美國這個民主國家，兩票對一票，布魯諾到這里就應該服從多數(shù)的意見了。

但這次不一樣。

布魯諾手里有槍。

“連你也不理解我？”

布魯諾對于馬可仕只有濃濃的失望，話里話外透露出一股被針對的委屈。

他只想殺個人而已，為什么這么多人反對他？

甚至連自己多年的老搭檔馬可仕都不支持自己了。

布魯諾用憤恨的眼神，看向了麻痹中的蜘蛛俠，那張干凈的白人臉龐，此時顯得格外可恨。

“都是你小子的錯！”

他緩緩舉槍，這一次，他不會再有任何猶豫。

但就在這時。

“住手！”

耳邊傳來了羅伊強作鎮(zhèn)定，卻無比堅決的聲音。

布魯諾轉(zhuǎn)頭看去，看到羅伊已經(jīng)開弓搭箭，對準了自己。

在弓弦之上的，是一支紅箭。

布魯諾忽然覺得極為可笑。

“你瘋了嗎？你覺得是你的箭快還是我的槍快？”

他挑釁般用槍管抵住蜘蛛俠的下巴，將對方麻痹無力的頭挑了起來。

羅伊依舊沒有任何退讓。

他慢慢平靜了下來。在引弓搭箭的那一刻，他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

羅伊這一輩子，吸過毒，偷過竊，搶過劫，絕對算不得什么好人。

他將自己埋入污泥，像蟲子一樣卑微活著。

但至少他還活著。

在亨茨波因特社區(qū)，生命本身是最不值錢的東西，羅伊之所以留著這條賤命，是因為他還有娜妮婭，有一個家。

羅伊死了，娜妮婭肯定活不下去。

他是娜妮婭生命的支撐。

反之亦然。

那蜘蛛俠呢？

他有沒有家人？會不會也是某人生命的支撐？

如果眼睜睜看著他被布魯諾殺死，自己將永遠無法洗清這滿身血污。

多年以后，他與娜妮婭離開這個人世，娜妮婭肯定會升入天堂，而自己只能下地獄。

他就再也見不到愛人了。

“你的槍當然很快。”

羅伊拉緊弓弦，死死盯著布魯諾，毫不退讓，“但你的槍口又沒有對準我，你要是敢開槍，我就射出這一箭，讓你給這個男孩陪葬！”

“你在和骷髏幫作對！”

布魯諾終于破了大防，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為什么所有人都不站在自己這邊！

這兩個家伙又不是沒有看到，蜘蛛俠用蛛絲堵他的槍眼啊！

這是多么大的屈辱！

布魯諾想最后警告羅伊一句：“別忘了你的超能力是怎么來的！”

羅伊當然不會忘。

但拉動弓弦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已經(jīng)徹底站在了骷髏幫的反面，他的夢想可能再也無法實現(xiàn)。

一切都結(jié)束了。

那至少救下一個人吧。

弓弦越繃越緊，紅箭蓄勢待發(fā)。

布魯諾終于意識到，羅伊這小子不是虛張聲勢。

他敢殺這個男孩，對方就敢殺了自己。

終于，布魯諾讓步了。

“我和你開玩笑吶！”

布魯諾瞬間變臉，笑容滿面，他槍口不再指著蜘蛛俠，雙手一癱，顯得自己格外無害。

呼——

布魯諾能深明大義，讓羅伊心中長出一口氣。

他終究救下了一個孩子，不算是徹底的廢物。

但羅伊沒有看到的是，一旁的馬可仕已經(jīng)絕望閉上了眼睛。

“這樣多好，咱們趕快走吧……”

羅伊將紅弓放下，警笛已經(jīng)越來越近，是時候跑路了。

然而，就在他將武器放下的那一刻，布魯諾表情再次一變。

他以極快的速度瞄準羅伊，然后按下了手槍扳機。

砰——

一枚子彈瞬間穿破硝煙，射向羅伊的眉心。

布魯諾確實讓步了，先不殺蜘蛛俠了。

我先殺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