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林面前，放著一個漢堡，一盒雞米花，以及一杯飲料。

江林端詳著雞米花，它的包裝盒與江林以前打工過的漢堡店里的差不多，但正面有個端著盤子的卡通雞造型，而圖案中的盤子一部分被鏤空了，露出了其中的雞米花，看起來就好像那只雞端著一盤肉塊一樣。

打開雞米花盒子，江林訝異地發現，就算包裹了面衣，這些雞米花的形狀依然特別圓。

與其說是肉塊，不如說是肉丸。

飲料傳來一股腥味，而漢堡肉似乎沒熟......不管怎么說，他可不想吃這些來歷不明的玩意。

“劉叔。”江林活動了下頸部，發出嘎吱一聲：“這里真的沒有別的法子離開嗎？”

“誰知道。”劉叔依舊看著玻璃墻外：“要不你替我去樓上看看？”

江林轉過頭去，點餐臺的那個人依舊盯著他們，完全沒有轉動過腦袋。每隔一分鐘，他就會自顧自地問道：“兩位有什么需要嗎？”

保險起見，江林并不打算做些額外的行動：“那，劉叔，你之前說吃完一份套餐就會變成怪物，那我們兩個豈不是怎么都逃不出去了？”

“我有一個問題。”劉叔摘下了兩只手上的手套，裝進衣兜里：“你真是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么？”

“怎么？”

“你在阿里森屠宰場表現得太冷靜了，冷靜得像一臺機器。”劉叔轉過頭，看向江林：“簡直就好像，你習慣了試煉一樣。”

“我確實是新人。”劉叔說的江林自己也想過，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先在這個世界中立足：“等下，你怎么知道屠宰場的事？”

“黃先生神通廣大，至于具體的手段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劉叔冷笑一聲：“你的事傳出來后，現在也算小有名氣啊，新人仔。”

“或許我們可以合作。”

“哦？”劉叔挑了挑眉：“我可是剛找了你麻煩，你居然要與我合作？”

江林點了點頭。

“哈哈，哈哈哈！”劉叔大笑起來：“黃先生說得沒錯，你果然是生意人。那，我在你心里值多少？”

江林搖搖頭：“我不會給人打上具體的價碼。”

“呵，但你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人命確實可以交易。”劉叔咧起嘴，露出一嘴黃牙：“一具新鮮的成年男性尸體，值20個印花！”

江林在原來世界聽說過，黑市里會買賣人體器官，綜合來說，一個人的身體能被賣到十萬。

【如果能抓到豬仔，我20印花收一個！】

人和豬仔，竟是一個價？

“對張嘯虎來說，我們兩個都是豬仔！”劉叔用右手捂住額頭，笑聲中帶上了些許癲狂：“我們兩個都要死，哈哈，哈哈哈哈！”

江林將雞米花捏在手心，不知在想些什么。

“哈哈，哈，你還真是，冷靜得很啊。”劉叔恢復了原本的表情，似乎剛才的癲狂只是演技。

“你不需要試我，虎兄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他不怎么會掩飾自己的情緒。”江林把雞米花放回了盒子里：“我看得出他覺得你很礙眼，也覺得我很礙眼，雖說，我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他了。”

劉叔沒有插話。

“但他并不敢，或者說不能對我們做什么，我猜他是在顧忌那位黃先生，對吧？”

“你還真是，哈哈。”劉叔將兩手交叉起來：“要是能出去，我還真不介意與你合作。”

“你本就有那個意思，贏走一個印花，足夠給我們下馬威，但也不至于太過分，之后還有機會再把關系搞好。”江林說道：“而且表面上看起來，雙方是結仇了的，合作起來，不會太引人注目。”

血泊不斷蔓延，兩人的鞋子都浸在了其中。

“不過很可惜，你的想法好像被虎兄看穿了。”

“很可惜，我們已經在這里了。”劉叔朝江林攤開左手，做了個請的手勢：“你要是有出去的辦法，盡管說出來。”

江林稍微頓了頓，似乎是在確認劉叔的意思：“你之前說過，那個新人變成了怪物，但他的同伴瘋著回來了。”

“是。”

“考慮到吃太多會變成怪物這個條件，能否認為，這個變化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慢慢地身上會產生越來越多的變異？”

“沒錯，而且那些變異，只要離開漢堡店，就會消失。”劉叔挑起自己的鼻子，扮作豬的樣子：“你之前不也差點變成豬嗎，哼唧哼唧。”

“換句話說，只要少吃點，維持住基本的理智就行了。”

“守則第14條可是說了，用餐完畢后才可以離開。”

“但他沒說，只能吃自己點的套餐啊？”

劉叔再度笑了起來：“哈哈哈，確實是這樣！只要一個人犧牲自己，另一個人就能活著，但是話說回來———”

劉叔猛地站起，湊到了江林臉前：“你值得嗎？”

劉叔的牙口仿佛在爛煙草和酒水的混合物里腌了幾十年，這股味道噴在江林臉上，并不比屠宰場那時候更好受。

江林沒有別的表情，只是淡淡答道：“你也一樣。”

“哈哈......”劉叔坐了回去：“看，我們兩個都不想替對方死，結果就是兩人都要死。如何，要在這里等到兩個人都快餓死，然后指望對方良心發現嗎？”

“你心里已經有了答案，何必問我？”

“你不也問我了？”

兩人一時沉默，各自靠在椅背上，昏暗的白熾燈忽明忽暗。

江林想起有一次他搶到商家的打折活動券，幾塊錢就買到了一桶炸雞，沒想到回家時突然下起了雷陣雨，一條街的電都斷了，于是兄妹倆只好點著蠟燭吃晚飯。

炸雞全被打濕了，口感有些發軟，但白心依舊吃得很香。

白鴟站在桌邊，一動不動。

江林先開口了：“你之前說過，任何賭局成立時，都會自動加入主持人。”

劉叔說道：“我對主持人也不算太了解，但可以確定，他們一定能保證勝者取得賭注。”

“來賭吧，劉叔，敗者要吃掉所有的東西。”

“呵，那個幸存者也是這么活下來的。”

“那么，賭什么？撲克？骰子？”

劉叔指了指白鴟：“哈，不行的，你問問這家伙能不能換這些東西。”

“【歡樂動物莊餐廳】僅向顧客開放兌換。”

白鴟元氣十足地說著，她的聲音與店內的冷清氣氛格格不入。

“進入這個試煉的時候，除了身上的衣服，別的東西都會留在原地。所以，我們只能用這里的東西賭。”劉叔扯了扯脖子上的金鏈子：“唉，我們還是體面些，別動衣服了。”

“要怎么賭，你就直說吧。”

劉叔拿起一盒雞米花：“你聽過尼姆游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