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下面的小字。”姜然道。

“小字，還有小字？”

果然，在最下面的部分，看到了一抹小字，幾乎都是不易察覺的，不注意看，還以為那是一道墨水。

“我說了，不滿意的畫，可以退款，就當交個朋友了。”姜然笑道。

此刻，糖已經熬好了。

陶宇將手中的單子遞了過去，略帶著一些猶豫的道，“這上面的價格您看一下吧，下面那行小字是重點，別忽略了。”

他猶豫是覺得，人家萬一跑了，跟了他們這么段路程，倒是沒什么意思了。

一個棉花糖才多少錢？

十塊錢吧。

糖畫即便是勾勒幾筆，但終究也還是糖啊，他不覺得會有很多人為了這一幅畫，一點情懷買單。

不過他更擔心的是姜然的積極性會受到打擊，畢竟人看了一眼之后可能直接就跑了，他這種斗志昂揚的，還帶著一點憧憬，遇到現實跌了個跟頭怎么辦，其他的倒是沒什么。

姜然自然不會多言什么，也只是站在一旁，等著。

中年人看了一眼價位，笑容倒是也沒有凝固。

“三十塊錢的糖畫，也還行吧，我還是轉一轉。”

陶宇自覺的把轉盤拿了過去，即便他不知道姜然做的怎么樣，但他還是覺得，看姜然的模樣，而且是主動提出來的，自己也應當支持他。

他打了那么多年的游戲，都是先質疑，這次，他倒是選擇了先相信。

中年人拿了過來，看了一眼上面的圖案，也比較滿意，其中的畫，即便是再簡單，也沒有簡單到哪里去，最簡單的也是十二生肖。

三十塊，說便宜倒是不便宜，貴么，也就當是支持小伙子了。

畢竟人家是第一次出來擺攤，也不容易。

至于說被坑，他倒是沒想過，畢竟人家下面畢竟寫著，不滿意可以直接拿走的。

他將轉盤遞給了一旁的小姑娘。

此刻，倒是也有一些人將目光投了過來。

小姑娘面龐白皙，像是瓷娃娃一樣，很惹人注目，再加上這個看起來有些年輕的攤位，目光倒是吸引來的不少。

將轉盤放在了案上，小姑娘開始撥弄指針。

中年人只是笑著看，至于說一旁的陶宇倒是微微的緊張。

他還真怕就搞個十二生肖里的東西出來。

如果是蛇之類的話，你搞個簡筆畫，賣三十塊？

想想就覺得攤子要被砸了。

不過錄像倒是依舊是對準了輪盤，隱隱生出一些期待，從小他就看然寶行，現在更加相信。

姜然也很期待能轉出來什么，畢竟，此前他是一塊糖都沒做過，萬一失敗了呢？

但那種技藝，倒是也不至于說是失敗。

至少這糖熬的是得心應手，畫應該也不難。

指針飛速轉動，此刻也有三三兩兩的人走了過來，聚攏了一些人。

小姑娘的指針最后停留在一處精美的孔雀圖案上面。

“小姑娘你賺了啊！”陶宇立刻就豎了個大拇指。“這個糖單獨買，要六十塊呢，這就省了三十塊，運氣是真不錯。”

小姑娘得到夸獎自然是眉開眼笑。

但一旁的眾人都是有些忍俊不禁。

什么糖，要六十塊？

而且，陶宇這個夸張的表情，倒像極了自黑，節目效果倒是有了，一旁的中年人，又覺得好笑又覺得有些無奈，兩個小伙子提供的情緒價值倒是很滿。

只是不知道做的怎么樣了。

姜然沒有理會那些，而是道，“拍好吧，我要畫了。”

陶宇自然也就收起來那種嬉笑。

姜然也覺得倒是不能冷場，應當說點什么，也就介紹道，“糖畫和國畫應該是不一樣的。”

一邊介紹，一邊將糖落下，從頭開始，絲絲分明，落到板上，接著速度很快了。

“國畫講求的是游遍群山打腹稿，要吸收所見，所聞的神韻，要有神似的效果，至于說外形，那就自然任之了。”

說話間，手掌之中并不停歇，半只孔雀的雛形，已經完全可見。

看的一旁的陶宇微微驚愕。

不是，他真的會啊！！！

好像完全不需要去想一樣，就像是一個老練的手工藝人，一氣呵成，似乎曾經這樣演示了無數遍一般。

沒有絲毫的停頓和阻滯。

流暢的讓人覺得是一種藝術品。

“但糖畫不一樣，這種市井的東西，從形成的那一刻開始，就將一個手工藝人的思維，精神，認知進入到和社會以及文化構成的空間之中去了，從超然的自我，變成了空間之中的交互聯系。”

此刻，孔雀已經出落成一半了，羽毛幾乎是栩栩如生，而且并不局限，糖畫很大，而且極為的精美。

“你在這寫畢業論文呢？說人話。”陶宇即便是驚詫于畫作，但聞言也白了他一眼。

“額。”姜然手中不停，道，“說白了就是迎合大眾的趣味，人們需要什么，我們就做什么。”

“所以不需要藝術體悟，也不需要神似，但卻要把形似做到極致。”

話音落下。

整個孔雀出落成型。

此刻，就連陶宇的呼吸聲都聽不到了。

“臥槽！”

陶宇直接震撼的喊了出來，“不是，然哥，你真會啊！”

“這孔雀，我這輩子也沒見過這么好看的糖畫！”

“值啊，我一開始還覺得你定價三十有點貴，但現在一看，值啊！”

“這哪是買糖啊，這是買藝術吧！”

他是外行，只覺得震撼。

中年人則是目光之中有些懷念，他小時候見過糖畫，也有手藝人有自己的獨門絕技，能夠技驚四座。

當時給他帶來的震撼，一點不比眼前的陶宇來的小。

或許，他是為了情懷買單吧。

為了當初那個年少的自己。

但即便如此，眼前的這幅糖畫，水準也是極高。

孔雀的精氣神，都畫了出來，他不懂畫，純外行，但卻覺得真的栩栩如生一樣，每一片羽毛都金色燦然，甚至還能夠看出孔雀的那種冷傲的神情。

天生帶著一種飛禽王者的攝人氣勢。

如果真的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那就是靈動。

極為的靈動。

恍若鮮活。

他倒是不自覺的鼓起了掌，圍攏過來的一些人也輕輕的鼓著。

這不是簡簡單單的糖畫。

而是技藝！

值得敬重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