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冷的夜風，卷帶著顆顆晶瑩璀璨的雪粒，掃過空曠的廣場。

空冷寂寥！

寒風中，四目相對的二人，衣訣紛飛，神色各異。

看著黑羅剎那五味陳雜的復雜笑容，楊鳳年敏銳的察覺到，關于亡靈叢林的傳說，恐怕有著別的版本。

而且，根據今天自己的境遇來看，此事肯定與自己有著莫大的關系。

“那你們是……？”楊鳳年靜靜的看著黑羅剎，好奇道。

黑羅剎沉默了片刻后，素面朝天，淡然一笑。

轉過頭來，目光清澈如水的看著楊鳳年，輕啟櫻唇，淡淡道：“我們是主動來此的！”

“什么？”楊鳳年震驚道：“主動？”

看到楊鳳年詫異不解的表情，黑羅剎輕輕搖頭，嘆息一聲吼，苦澀道：“封神大戰后期，我王已知自己必敗無疑。但他并不甘心，為了東山再起，便讓我率領一千精銳，來到魔界，養精蓄銳，伺機而動，反攻人間！”

“只是可惜，戰爭敗得太快了，快的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就結束了。”黑羅剎苦澀一笑，輕嘆道：“一切的布局，如今都成了泡影！”

看到黑羅剎，形單影只，暗自神傷的摸樣。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在楊鳳年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絲，心痛的感覺。

楊鳳年猶豫了一下，終是邁步上前，看著黯然神傷的黑羅剎，輕聲安慰道：“商朝的覆滅，乃是世界向前發展的必然結果。所以，你也用不著傷心！再說了事情發展到這里，紂王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如今，商朝已經滅亡了千年之久，你說你一個臣子，還有什么好難過的。”

“你可了解我王？”黑羅剎聞言，面色頓時一寒，是轉過頭來，看著楊鳳年，冷冰冰的質問道：“憑什么這么說？”。

楊鳳年沒有理會黑羅剎的憤怒，而是平靜的點頭道：“知道一些！”

“那你知道，王上是個什么樣的人嗎？”黑羅剎眼中戴上了一抹笑意，似乎很滿意楊鳳年此時的態度。

楊鳳年笑了笑，坦誠道：“從某些方面來說，前期的紂王，應該是一個不錯的皇帝，用雄才大略來形容，也不為過！”

黑羅剎抿嘴一笑，美眸中光彩連連的看著楊鳳年，輕聲道：“是啊，正如你所說的，我王乃是人間一雄主，他曾對天立下誓愿，在他的有生之年，定要將人間美好，百姓富足。只是可惜……”

說到這里，大概是想到了紂王最后的悲慘的結局，黑羅剎那張絕美的臉頰上，閃過了一抹讓人心痛的凄楚。

“誰料只是一句話，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就惹怒了天庭。致使天庭降下禍端，天下大亂。”黑羅剎俏臉上帶著一絲無奈的苦笑，搖頭輕聲道：“王上當時很困惑，這一切到底是為什么，難道僅僅是因為，他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對于黑羅剎所說的禍從口出，楊鳳年也是知道一些的。

當初，紂王祭天，看到女媧神像，便心生愛慕之色，隨口說了一句，如果能擁有此等女子，便會如何如何之類的話。

但沒想到，就是因為這句話，葬送了商朝數百年的基業，也讓他最終落得，眾叛親離的下場。

“這個心聲似乎……”楊鳳年想了想后，接了一句道：“似乎有些狂妄了！”

“呵，狂嗎？”黑羅剎聞言，不以為然的輕笑了一聲。

“而且，我想，天庭責罰紂王的原因，不全是這個原因吧？”楊鳳年抬起頭，靜靜的看著黛眉微皺的黑羅剎，平靜的詢問道。

如果，女媧娘娘心胸如此狹窄的話，怎么會成為三界的主人？她降下神罰，懲治紂王，定然有其他的原因存在。

“那是什么？”黑羅剎皺眉，轉過頭，看著楊鳳年道。

楊鳳年移開了目光，目光穿過眼前的亡靈山谷，投向了更遠，更廣闊的的空間。

會是什么呢？

楊鳳年望著寧靜的夜空，心中沉思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楊鳳年沉思的臉上，逐漸浮出了一抹笑容。

轉過頭來，看著身邊，靜靜凝視著自己的黑羅剎，緩緩說道：“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是要懂得敬畏的！”

敬畏？

聽到這個詞，黑羅剎美眸中閃過一抹疑惑之色。

“你說當初紂王是因言獲罪，呵，難道真是如此嗎？”楊鳳年笑了笑，轉過頭，看著黑羅剎道：“從他的這句話，可以看得出來。他的張狂和欲望，已經超出了他的控制力。換句話說，這個人已經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和瘋狂。！”

楊鳳年目光平靜的看著面露不悅之色的黑羅剎，嘴角微微翹起，笑道：“他是個瘋子！”

“你胡說！”聽到楊鳳年竟敢如此污蔑王上，黑羅剎頓時大怒，杏眼圓瞪，一抹冷厲的殺機在眼中閃過。

“胡說不胡說，我想你比誰都清楚吧！”楊鳳年冷笑道：“當初，商朝百姓的生活，是什么樣子，難道你不知道？還是你不愿意知道？”

“敬畏之心，并不是敬畏天地。而是……”楊鳳年抬手指著自己的胸口，一字一句道：“而是敬畏民心！”

“得民心者的天下，紂王失去了民心，自然要失去江山，甚至是他的性命！”楊鳳年神色淡淡的看了失魂落魄的黑羅剎一眼后，丟下一句話，轉身朝著聶小倩離去的方向走去。

“得民心者的天下？”黑羅剎沒有察覺到楊鳳年的離去，只是失魂落魄的念叨著這句話。

過了很久，黑羅剎神色慘然一笑，長嘆一聲，苦笑道：“真的是這樣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堅持這么長時間的意義又在哪里呢？”

清風掃過，風中夾帶的雪粒，打在臉上涼絲絲的。

如同雕像一般，站在原地的黑羅剎，靜靜的回憶著當年自己所看到的的一切。

漸漸的，黑羅剎迷茫的雙眸，逐漸明亮了起來。

一片雪花，從天飛舞而下。

黑羅剎緩緩伸出，欺霜賽雪的柔荑，將這片雪花接在了手掌中。

當看到這片雪花，最終融化成了一顆圓潤晶瑩的小水珠后。

黑羅剎緊抿著的嘴角，終于掠起了一抹輕松的笑容。

“呵，原來如此！無論是江河，還是雪花，總是難逃其水的本質！人也一樣啊，不論是君王還是神仙，亦或是平民百姓！”

輕聲呢喃了一句后，黑羅剎轉過頭，看著風雪中，逐漸遠去的書生背影。

包含笑意的目光中，依然泛起了一絲幽怨之色，嘟嘴道：“不過，人家真的等了你好久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