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都要我幫忙?
方墨心中涌起怪異感覺,臉上表情不變:
“江道長還請說,若是可以幫得上的,方某人自當盡力?!?
江名青微笑著點了點頭,從寬大的袖袍中,緩緩取出一副畫軸。
手腕輕輕抖動,畫軸隨之徐徐展開。
方墨目光隨之看去,純白紙面上,草草幾道墨跡相互勾勒,呈現出一桿垂直下墜的幡旗模樣。
其上墨漬尚未干涸,顯然是才畫好沒多久。
“此乃‘囚魂幡’,可以用來囚禁一些弱小的鬼物,貧道早年間在北邙游歷,不慎將之丟在了一處破廟內。”
江名青說著,又從懷中緩緩取出一條金繩。
“這是幌金繩,屆時尋到魂幡,便用它將之捆綁,否則鬼物出逃,會很麻煩?!?
看著那條顏色暗沉,并不怎么起眼的長繩,方墨并未立刻答應:
“那魂幡留在北邙這么多年,江道長就沒有前去取回的心思嗎?”
江名青眸光如含星子,望了眼方墨:
“那魂幡之上,有屬于我的特殊禁制,沒有這條幌金繩,旁人無法取拿。
“如今清河郡隱有大亂之兆,此刻將之取回,也可派上用場。”
沒有發現什么異?!蛟S是對方境界太高的原因。
方墨面色如常,接過那條平平無奇的幌金繩,將之收好:
“受人之托,自當盡力而為,只是以北邙之大,又該從何尋起呢?”
李善清突然出聲笑道:
“貧道會協同方施主一起?!?
方墨頓時了然,李善清擅長感知鬼物之法,對于尋找魂幡一事,自是當仁不讓。
出了正殿。
方墨帶著藥材,與暖兒一起回到了那間偏殿。
回來的路上,他一言不發,心中卻是思緒翻涌,如礁灘海浪一般,一下一下拍打著他的內心。
實際上,對于江名青的話,方墨并未完全相信。
若真如他所言,那囚魂幡這般珍貴,怎會被其隨手留在一處破廟中?
想來,這其中必有隱情。
當然,他不認為江名青是在欺騙他,畢竟如此粗淺的謊言,任誰都會懷疑。
這更多的,是兩個聰明人之間的默契,一種心照不宣。
你需要知道的,我一一告知;
不需要你知道的,便不讓你知曉。
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保護。
回了偏殿,擺弄著昨晚剩下的些許藥草,又看了眼一旁的血芝,以及鐵樹花。
方墨默默回憶著方才臨走之時,李善清與他說的話:
“這鐵樹花,是專門針對煉體淬皮的藥草,藥性極為剛猛,需要輔以其它柔性藥草,一起打成粉末,涂抹在全身各處,這樣效果是最佳的。
“還有血芝,它主攻養血,是通過促使氣血沸騰,以此達到淬煉體魄的作用,這個便只能熬湯內服了。
“內外雙攻之下,或許可以將你體內那股灼熱內氣,壓制的時間延長一些?!?
對方沒有說晉升五品、練皮……之類的話,想來也是并不看好他。
武道品級極難提升,大多數人窮極一生,也只是個養血層次。
如柳教習那般,蹉跎十年光陰,依舊未入練皮門檻之人,大有人在。
練皮之困難,可見一斑。
“好在,我只需不停的磨礪進度、精進技藝……自然就可突破,不會有任何瓶頸!”
方墨收回心思,將那株血芝、以及其它瑣碎藥草一起交給暖兒,叫其前去熬制。
而他,則來到武臺觀后那片后山,尋了幾塊看起來頗為堅硬的青岡石。
外練法所需的鐵砂,武臺觀自是沒有。
方墨便想到,可以用碎石渣代替。
八方破心掌施展,一下下拍打在堅硬如鐵的青岡石上。
巖石表面頓時開裂,下一刻,便化作無數細小石末,整齊地堆在一起。
方墨如此這般,又接連收集了數個,由青岡石粉碎后形成的石渣。
這才滿意地點頭,收拾完畢后,返回那間偏殿。
……
……
時至黃昏,武臺觀偏殿。
方墨此時,正獨自一人坐在床上,赤裸著上身,露出輪廓分明,健美勻稱的一身筋骨皮肉。
自從他習武之后,身體便變得越發健壯、雄渾。
這其中,自然也是有著修煉硬功,所帶來的影響。
摸了摸越發寬厚硬實的臂膀,方墨不免擔憂的皺眉:
“我這以后,不會朝著肌肉猛男的方向發展吧?”
既然身負一身實力,自然要做出一些取舍。
而外形的改變,已經是代價最小的一種了。
搖了搖頭,方墨也不再多想。
將目光,投向房間中央,視線瞬間被一口冒著熱氣的大鍋占據。
在大鍋前,還擺著兩個小木碗,皆都氤氳著濃濃的藥草香氣。
抬腳走進,方墨端起其中一個木碗——里面盛放著一攤,如同爛泥般的東西。
再看向另一碗,里面是猩紅如血的液體,彌漫著淡淡的靈芝香氣。
這分別是以鐵樹花為主藥草,所熬成的藥膏;
以及用血芝熬制的藥湯。
濃郁的藥草香氣充滿鼻腔。
方墨用手,沾了一點藥膏,在身上輕輕抹了下。
霎時間,一股針刺般的痛覺,從皮膚直達身體內部。
盡管早已做好準備,方墨仍是忍不住倒吸口涼氣。
他咬了咬牙,忍著渾身的劇烈痛感,將藥膏均勻涂抹至全身;
旋即,又將那碗血芝藥湯一飲而盡。
胸腹之間,仿佛被火焰劇烈燃燒一般,渾身的毛孔,都隱隱蒸騰出熱氣,一層細密的血色水珠,在皮膚表層浮現。
方墨緊咬牙關,一鼓作勁,坐進了滾燙的砂石粉末之中。
感受著皮膚表面,密密麻麻,有如無數針刺般的觸感。
方墨摒棄雜念,溫血含陽功的運功路徑運轉,幫助消化這股燥熱能量。
“能夠堅持半個時辰,便說明自身已入練皮……”
方墨渾身肌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某些部位,更是如同能擠出血來!
他緩緩伸出手來,摸索到一把沾滿細小鋼針的硬刷,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不知我能堅持多久?!?
……
……
清河郡府衙,一間景致典雅的庭院。
假山清池怡然矗立,幾尾錦鯉,正互相爭搶射著魚食,激起層層氣泡。
“郡守大人,北邙的人手已經全部撤走,接下來您還有什么打算?”
齊原齊幫主坐在石桌之前,隨意坐著,便有龍盤虎踞之意。
“京城之事,而今坊間早已傳開,現在整個侯府都處在風口浪尖上。”
文士長袍的儒雅中年沒有回頭,依舊看著腳邊爭相奪食的錦鯉,色彩斑斕的魚尾卷起浪花,濺在他的鞋面上。
“瘋狗急了,是會亂咬人的,如今正是風口浪尖之際,莫要做畫蛇添足之事,否則終究是徒增變數?!?
石桌另一側,徐遠澤淡淡抿了口茶水,看向齊原:
“父親所言極是,前天的白家莊夜火,整個府衙二十幾號人全部死于非命,只有林破延一人活下來,到現在,還未尋出大火的真正起因。
“而為了堵住某些人的嘴,也只能繼續加派人手,這段時間,便只能委屈齊幫主,以及幫中兄弟們了?!?
清河郡發生此等大事,府衙若是不盡力查辦,萬一被逮住把柄,被攻訐是必然的。
因此,只得做出讓步,做到讓人無話可說為止。
出了庭院,徐遠澤嗅了嗅傍晚微涼輕風,側頭看向身旁的老管事。
對方走上前來,對著徐遠澤耳語幾句。
片刻,徐遠澤臉色陡然一僵,旋即緩緩恢復柔和,語氣些許疑惑:
“方墨那一夜,竟也出現在白家莊,他為何沒死?”
“如林破延所說,對方練武有成,已經快要晉升養血層次,成為入品武者了!”
“林破延所說?那便沒問題了?!?
徐遠澤眸光暗藏冷意,陰沉著說:
“昨日方天闊回府,當時方墨便沒有出來迎接,想來是還未回府……”
一旁管事連忙說道:
“林破延說,他最后看到方墨往武臺觀方向去了?!?
“武臺觀……派幾個人去盯著,不要太過明目張膽,裝扮成村民即可,別被我父親發現?!?
一旁管事連聲應下,有些踟躕地說:
“公子,林破延真的可信嗎?他口稱方墨還未入養血,可未入養血之人,如何能在那種情況下安然活著,其中必有隱瞞,他……”
他還想說,被徐遠澤不耐煩打斷:
“他不敢騙我,除非,他想最心愛的女人死?!?
說著,他那張柔和俊朗的臉上,露出與其就不相符的陰戾表情:
“正好提到她,走吧,去看看我那不守婦道的可憐姑姑,不知道今晚的飯菜,是否和她口味?!?
……
……
清冷月光如沐揮灑,映照在方墨的額前,一層細汗珠閃閃發亮。
此刻,他整個身體都猶如被砂紙摩擦過一遍,皮膚表面布滿粗糙的劃痕,隱隱有血線將要溢出。
大鍋旁邊,那把硬刷被隨手丟在一旁,上面,布滿大小不一的死皮。
原本堅硬筆直的刷毛,也已經微微彎曲——那是被某種炙熱烘烤而導致的。
以此,便可以想象到,如今的方墨在經歷什么。
“兩個時辰了?!?
又過了良久,似是有某種感應般,方墨緩緩睜眼,看向身體四周。
原本滾燙無比的砂石,此刻也已經沉寂下來,只留少許余溫。
“砂石的效果,果真比不上真正的鐵砂?!?
方墨皺眉,又摸了摸皮膚表層。
鐵樹花藥膏早已被完全吸收,一種麻麻賴賴,宛如樹皮的觸感,傳遞至指尖。
“開始生長新的皮層了嗎?”
方墨隱隱感覺,自己的皮膚正在飛速愈合,估計要不了多久,皮膚上的創傷,就會完全恢復。
屆時,他的防御將比昨日的自己提上一大截!
輕輕地將身體,從刀片一般的砂石堆中抽出,方墨轉身投入另一側的浴桶當中——那里,是早就備好的清水。
身體剛剛才被炙烤過一輪,身體血肉都處于沸騰狀態,這時便需要冷卻,使其快速恢復。
冷熱交替之下,方墨不禁發出一聲低吼,冰寒的井水的難捱程度,絲毫不比滾燙砂石差多少。
他低下頭來,目光灼灼地凝視著水面,一層層漣漪在眼前蕩開,浮現一行行文字——
【技藝:淬甲功(小成)】
【進度:12/300】
【效用:不懼水火,拳掌皆兵】
“果不其然,終于小成了?!?
方墨由衷地笑了笑,盡管砂石的效果要差些,但直曬也支持了兩個時辰。
這兩個時辰內,他的身體被里里外外、完完全全的淬煉了一番,便仿佛是火爐冶煉神兵一樣。
現在的他,或許可為人形兵器?
“不懼水火,意思是身體對于溫度的適應能力更強了。
“若是此刻再讓我回到白家莊,應當不會如之前那般狼狽?!?
浸泡了一陣,方墨心念一動,開始嘗試運轉起混元燃血功的功法路徑。
霎時間,原本沉寂下來的身體,再次燥熱起來。
一股股炙熱滾燙的氣感,由胸腹產生,匯聚于丹田,并隨著經脈運轉,慢慢流動至全身各處。
方墨面無表情,繼續運轉。
不過幾息時間,原本滿滿當當的浴桶,里面的的水便已被蒸發大半,一大股白色霧靄蒸騰而出,將方墨身體籠罩。
察覺到這點,方墨收斂心神,停止了功法運轉。
面前文字隨之轉換——
【技藝:混元燃血功(入門)】
【進度:50/300】
【效用:內生氣感,冶煉筋骨】
“這混元燃血功的修煉方式,倒是與淬甲功有幾分相似?!?
“只不過一門主外皮,一門則主內腑……”
方墨低聲喃喃,忽然想到什么,眸光再次閃爍,文字變化——
【技藝:金剛度身訣(入門)】
【進度:296/300】
【效用:內功外壯,調理內息】
“心法也將小成了……”
方墨突然發覺,既然心法可以改變功法的行功路徑。
那是否可以,將兩門相似的功法組合起來,合二為一?
理論上應該是可以,但他卻從未聽聞有誰這樣做過。
畢竟,大多數功法的運功路徑,都是相斥的。
如同一條窄路上,迎面走來的兩對人馬,互不相讓,最終只能是大打出手。
“旁人不行,不代表我不行,畢竟,他們又沒有那頁金書加持!”
方墨感覺身體平和了許多,站起身來,穿好衣袍。
有著那頁金書在,只要不斷的磨礪技藝,其功法所可以挖掘的上限,絕對超過功法本身!
“等到三門功法皆大成之時,或許便可嘗試一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