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沐晟的想法,朱瞻墡在抵達云南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應該是收回沐家在云南的權力。
大明的制度是比較特殊的,藩王的手中幾乎沒有任何的權力,尤其是在靖難之役過后,朱棣擔心有人會效仿當初的自己,所以對藩王的管控日漸嚴格。
但是在這樣的制度之下卻誕生了朱瞻墡這么一個異類。
在沐晟看來,朱瞻墡能夠走到今天這樣的高度,其本人必然有著敏銳的嗅覺,在對藩王的管控日益嚴格的大明,權力對于藩王來說是可望而不可求的東西。
然而現實是,朱瞻墡有著自己的考量。
沐首先是云南的特殊制度。
和中原不同,坐落于大明西南邊陲的云南直到現在仍舊保留著土司制度,而這項制度不僅現在有,歷史上還一直保留到了明朝滅亡。
通常來說,土司制度和大明的統治是有沖突的,最明顯的就是交趾,但是云南卻沒有出現交趾那樣的情況。
這就得歸功于沐家了。
從沐英到沐春再到沐昂,沐家在云南的影響力不是朱瞻墡能夠替代的,最起碼現在不行。
當初為了穩定云南的土司,不僅沐家用了大代價,朝廷更是答應那些土司各自自治。
如果朱瞻墡貿然奪了沐家在云南的權,或許短時間內不會有什么太大的影響,但肯定會留下禍根。
……
昆明城內,黔寧王府。
對于朱瞻墡的到來,沐家給出了足夠的誠意。
當初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的義子沐英,也就是大明第一代黔寧王共育有五子,長子沐春早逝,如今沐家是次子沐晟掌權,但因為沐晟幾次出征交趾,時間長達幾年,所以三子沐昂算是沐家如今的二把手。
剩下的兩人中四子沐昶也是早逝,比較特殊的是第五子沐昕。
沐昕是大明駙馬,尚永樂皇帝朱棣第五女常寧公主,也就是說朱瞻墡得叫沐昕一聲姑父。
如今,沐家尚存的三子都在朱瞻墡到來之后出門迎接,算是給足了朱瞻墡面子了。
……
“殿下,這是云南所有茶區的分布以及往年明細。”
在進城的路上,朱瞻墡向沐晟提了這件事,而沐晟的動作也很快,一到黔寧王府就派人將這些送了過來。
“有勞黔國公了。”朱瞻墡點了點頭,但卻并沒有翻閱面前的賬目,而是示意身后的一人將其接了過去。
這人是朱瞻墡麾下商賈孫家的嫡長子,孫旭。
“黔國公。”孫旭帶著賬目去了后面,朱瞻墡則是坐了下來。
“雖然有些不合規矩,但如無意外的話,這云南我得管一些時間,至于具體的細節我不便多說,若是黔寧王有異議的話可以上書京城,想來皇爺爺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的。”
“殿下這是哪里的話。”沐晟聞言趕忙躬身。
“陛下親自下的旨意,作為大明臣子,沐家自當是全力支持。”
“那好,眼下我有三件事需要黔國公幫忙。”朱瞻墡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
“黔國公也知道,此番前來云南,我還肩負著茶馬互市的重任,而這次茶馬互市我打算親自走一趟。”
“去年我大明北征大勝,滅韃靼和福余衛、泰寧衛,此時正是震懾關西七衛的時候,再加上我在草原做了些事情,應該會對此有些幫助,所以我準備親自去一趟關西七衛。”
“在我離開云南的這段時間,首先希望黔國公幫忙派一些人前往交趾。”
“交趾?”沐晟聞言眉頭一皺。
對于沐晟來說,交趾是一個很敏感的詞匯,因為他一生都在云南,跟交趾打了半輩子的仗。
雖然是有輸有贏,但總體來說大明還是占優的,只不過交趾的問題無法解決,交趾也拿不下來罷了。
如今一聽朱瞻墡提到交趾,沐晟的第一反應就是朝廷要再次對交趾有大動作了。
“黔國公不要多想,這不是皇爺爺的意思,而是我個人的意思。”看著沐晟的表情,朱瞻墡就知道他想的過于深了。
“黔國公所料不錯,我的目的就是交趾,但并非打算現在就動手,而是給朝廷鋪路。”
“黔國公應該知道,皇爺爺是不會放棄交趾的,去年我大明在草原大勝,如今北方安定,等國力恢復一些就是我大明再征交趾之日。”
“如今云南作為我的封地,我自然也有一份責任。”
“殿下,您有所不知。”聽朱瞻墡沒有自大到要對交趾直接動手,沐晟松了一口氣。
“交趾對我大明防范頗深,我大明的人雖然可以進入交趾,但幾乎不可能深入,也接觸不到對方的核心。”
“雖然并非是下官給殿下潑冷水,但實際上恐怕……”
“我知道。”出乎沐晟的意料,朱瞻墡笑著點了點頭。
“所以,我這次并不打算明著來,而是準備暗著來。”
“在我來云南之前,想來黔國公也多少去了解了一下我這個大明五皇孫了吧?”
沐晟聞言愣了一下,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如果承認,那豈不是在說他在背地里調查大明宗室?這可是死罪!
如果不承認的話……沐晟覺得朱瞻墡肯定不會信。
“黔國公放心,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見沐晟沉默,朱瞻墡大概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我最初以商業為人所知,我也知道很多人對我的看法不是很好,不過這個并不重要。”
“此次派人進入交趾,我打算以我留給世人的商賈印象,以收購山貨、野味等理由,進入交趾,了解當地的情況。”
“我知道交趾對我大明很是抗拒,但是錢他們不會不喜歡吧?”
“殿下,此法的確可行。”聽了朱瞻墡的想法,沐晟微微點頭。
“不過有兩個問題,第一就是初期可能要付出很大的代價,而且收到的貨物不會很多,從商業的角度來說,這大概率會是一件賠本買賣。”
“第二個問題就是時間,還是那個問題,交趾對我大明的防范頗深,可能沒個幾年時間達不到殿下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