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額頭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
“不行。”好不容易壓制住了想要扇朱瞻墡一巴掌的沖動,朱棣搖頭拒絕道。
“你應該知道,我們大明寶船的制造方法是不傳之秘,造船工匠哪怕是在離開市舶司之后也要保守秘密,不然的話等待他們的就是夷三族的懲罰。”
……
朱瞻墡當然知道!因為很早之前他就在打大明寶船的主意了,那可是失傳了的好寶貝!
然而,在這個時代獨樹一幟,甚至到了后世都仿制不出來的寶船,在如今這個時代的地位幾乎等同于后世的航空母艦。
所以很顯然,朱瞻墡沒有得到寶船的制造方法,不然的話他也不至于跟朱棣開這個口。
“這樣吧,爺爺。”朱瞻墡知道,如果自己不做出讓步的話,這寶船怕是拿不到手了。
“您能讓其他人先退下嗎?”
深深地看了這個孫子一眼,朱棣擺了擺手,示意其他人退下。
朱高熾和朱瞻基父子倆互相對視了一眼,正準備一起退出乾清宮,但是卻被朱瞻墡給攔了下來。
“爹,大哥,你們倆不用,因為算起來的話這件事和你們也有關。”
朱高熾聞言看了看老爺子,在老爺子點頭之后才回到了原位。
“爺爺,孫兒建造船隊的目的是為了去找一樣東西,而這樣東西能夠很好的掣肘草原,甚至如果運作好的話,以后草原要看我們中原的顏色而活著。”
“嗯?”說到草原,朱棣的目光瞬間嚴肅起來了。
“詳細說說。”
“嗯。”朱瞻墡點了點頭,開口解釋道。
“其實孫兒覺得您也知道,孫兒早在還未遷都之前就曾涉及商業,到如今已經有快十年了。”
“這十年間孫兒通過商業獲利頗多,也因此組織了兩次商隊遠行,最近的一次前些日子才回來。”
“也正是因為這次的行商,孫兒發現比鐵木真西征更遠的地方有一種羊,據孫兒所組織的商隊中人說,那邊飼養這種羊并非是為了吃肉,而是為了剃毛。”
“這種羊的毛能像蠶絲一樣紡織成衣物,雖然沒有絲綢舒適但也是極好的,最重要的是御寒能力極強。”
“你是說……”聽到這里,朱棣開口打斷了孫子的話。
“剃毛?而不是取皮?”
“沒錯,剃毛,不需要殺羊。”朱瞻墡重重的點了點頭。
“如果有這種羊,我們就可以通過互市或者賞賜的形式將其送到草原,并將剃毛一事告訴他們,牲畜對于草原來說是極為重要的財產,不殺羊就能賣毛賺錢,這對于草原來說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如此一來,既彰顯了我大明的風度和仁義,又能夠操控草原。”
“三個問題。”這次開口的不是朱棣,而是朱高熾。
“第一,我知道你的意思是通過收購羊毛的辦法來遏制草原,畢竟你既然說起此事,就一定有將羊毛紡織成衣的辦法,到時候羊毛的收購就是我們大明的一言堂。”
“等草原的羊多了,我們一年不收羊毛對于他們來說就是極大的損失,但這還不夠。”
“你也說了,牲畜是草原極為重要的財產,即便是我們不收羊毛,他們也可以殺羊制肉干以作軍糧,到時候我們該如何遏制?”
“第二,既然你的商隊都發現這件事情了,為什么不把羊帶回來?反而一定要和你爺爺索要造船工匠?”
“第三,我們大明也有羊,草原也有羊,難道就只有你說的那種羊才能剃毛制衣?”
“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的。”朱瞻墡聞言搖頭。
“首先,我所說的遏制草原的辦法并不只是通過羊毛,您得知道,牧場是有限的,即便是現在草原的牧場都不夠分,更別說等草原為了利益而大肆養羊之后了。”
“牧場有限,羊多了,馬自然就得少樣,之后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另外,最重要的是羊會吃草根,羊的數量多了,草原的牧場也會隨著時間而消失,到時候草原沒了立身之地,又如何與我們大明相爭?”
“其次,您說我為什么不讓商隊把羊直接帶回來,其實不是不能,而是沒什么用。”
“商隊能帶多少?總不能讓商隊趕著幾千上萬只羊行商吧?如果帶回來的數量少,我們還得培育,這期間要花費多少時間?”
“但船隊一次能帶回來的數量最少得有幾千啊。”
“最后,草原的綿羊和烏思藏都司有一種藏羊其實也可以剃毛制衣,但這兩種羊的毛太粗,制成的衣物不僅保暖性要差一些,穿起來也不舒服,會讓人渾身刺撓。”
說到這里,朱瞻墡也是輕嘆一聲。
雖然他真正的目的是寶船,但他也不是胡說八道的。
種花家本土的羊種有很多,其中有蒙古羊、藏羊、小尾寒羊、同羊和湖羊等等,但小尾寒羊和同羊是肉羊,蒙古羊、藏羊和湖羊都是粗毛羊,所產的毛通常用來制作地毯,而非毛衣。
想要制衣,那就得是細毛綿羊,但種花家并沒有細毛綿羊。
……
“還有一個問題。”在朱瞻墡說完之后,有段時間沒說話的朱棣開口了。
“為什么一定要是你組織的船隊,寶船隊不行嗎?”
“不行。”朱瞻墡聞言搖頭。
“寶船隊終歸是代表著大明的使臣,下西洋也是為了聯絡西洋各國,揚我大明國威。”
“孫兒所說的那個地方,從陸地上走可以直達,但如果要走海路,那就得繞一個大圈子,這事兒您可以詢問馬寶,我聽說他此次遠洋抵達了麻林,而孫兒所說的地方則是欽察汗國的西北方。”
……
“來人!”聽了朱瞻墡的話后,朱棣把在門口等候的隨侍太監叫了進來。
“去召馬寶進宮。”
“是……”
“你繼續說,還有其他的嗎?”等太監退下后,朱棣看向朱瞻墡,讓他繼續。
“還有最后一點。”朱瞻墡抬起頭,咧開嘴笑了起來。
隨著朱瞻墡一笑,朱棣的心反而松了下來,因為他知道,當這個孫子露出這副模樣的時候,說的事情通常都不是正事,而是私事了。
“孫兒想要個地方,嗯……就權當是提前要封地了。”
“這個你找錯人了。”朱棣聞言拍了拍朱瞻墡的肩膀。
“這得問你爹,給你封地,那是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