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說起來沒個完了?”
就在父子倆還在探討兩條政策的可行性時,一道好聽的聲音自門口的方向響起。
“誒?娘您怎么來了?”朱瞻墡見狀趕忙起身迎了上去。
“還說呢!”迎頭就給兒子來了個腦瓜崩,張氏氣鼓鼓地說道。
“回家都多久了?你去你爺爺那兒,娘沒有什么好說的,這是規矩。”
“你來你爹這兒,娘也沒什么好說的,但是你打算什么時候回家!?”
說著說著,張氏的眼中泛起了淚花。
對于自己這個最小的兒子,張氏是想讓他快樂成長的,但是沒成想,她心中本應該最快樂的小兒子,卻成了最忙碌的一個。
比她的大兒子都忙碌。
“嘿嘿,本來孩兒是想著叫爹回去一起吃飯的,但這不是聊起來了嘛……”
看著母親眼中的淚光,朱瞻墡撓著頭笑了起來,以最輕松最舒服的語氣安慰著自己的母親。
“孩子這不是回來了嘛,你哭什么呢?”朱高熾見狀也是站起身來,開口安慰著自己的妻子。
“先回去吃飯吧。”
……
慈慶宮中,這一家人終于是再次吃上了難得的團圓飯。
“瞻墡,交趾那邊……不會有問題吧?”
即便是吃團圓飯,但是長久以來的習慣卻是改不掉了。
飯桌上,剛吃了沒幾口,朱瞻基就看著自己的弟弟詢問了起來。
“沒啥大問題。”朱瞻墡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
“就是看起來比較麻煩而已,實際上就是雷聲大雨點小,看起來問題很嚴重,但實際上沒有什么人會管的。”
“再說了,爺爺跟我說了,說是交趾的事情在百姓那邊的反響還不錯,到時候做做樣子就是了。”
“那就好……”朱瞻基點了點頭,但還是有些猶豫。
正所謂知子莫若父,朱高熾一看就知道自己的大兒子在想什么。
“別想太多。”朱高熾給大兒子夾了一筷子菜。
“瞻墡這么做,是對我們大明好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這些事情瞻墡可以做,你不行。”
“其實就算是瞻墡,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可以說只要一個不小心,他的人生就會毀掉。”
“你也是!”說著,朱高熾將矛頭對準了朱瞻墡。
“要不是當初在草原上,我肯定不會讓你爺爺答應你的!”
“嗐!”朱瞻墡聞言擺了擺手,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事情都已經這樣了,現在再說這些干嘛呢?”
“再說了,現在不是挺好的嘛,我沒有受到什么太大的影響,咱們大明也越來越好了,這不是兩全其美嘛。”
……
朱瞻墡此言一出,朱高熾和朱瞻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其實他們都知道朱瞻墡的所作所為給大明帶來了多大的幫助,他們也都清楚,如果沒有朱瞻墡的話,大明肯定不會是如今這種蒸蒸日上的樣子。
以當初的草原為例,朱瞻墡的做法,可以說是一百里面的那個一,其他的九十九種辦法都是拖著,唯有朱瞻墡的那個一,可以打破僵局,讓草原真正的衰敗。
而朱瞻墡本身其實也是那個一,因為如果沒有朱瞻墡,連這個一都不會有。
大明很難再找一個能有朱瞻墡這樣的身份或者是影響力,而且還心甘情愿背上黑鍋的人去做那件事了,而偏偏這兩者是缺一不可的。
一時間,飯桌上安靜了下來,沒有人再說話。
朱瞻墉往左邊看了看自己的父母和大哥,又往右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嘴唇微張,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
是夜,彎月高懸于天際。
順天府不比交趾,正月里的順天府,夜晚寒冷刺骨,但朱瞻墡還是搬了個椅子,坐在了自己小院中的涼亭下。
他有段時間沒有感受到低溫和寒冷了,這一年多他在交趾體驗到的,不是悶熱的氣候,就是能夠把人烤成干的森林大火。
“你也不嫌冷。”站在朱瞻墡的身后,朱瞻基看著自己的弟弟,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喝點嗎?”
“行啊!”看到自己大哥手中提著的酒壇子,朱瞻墡雙眼一亮。
……
因為優渥的生活,所以朱瞻墡的嘴還是比較挑剔的。
酒,他其實是不喜歡的,但也不是都不喜歡。
自元朝出現了蒸餾酒之后,高度酒雖然沒有流行開來,但隨著氣候越來越寒冷,高度酒在北方的占比開始越來越大。
但是朱瞻墡比較偏愛黃酒。
“有段時間沒喝到這口兒了。”搖晃著手中的酒壇,感受著黃酒那醇厚的口感以及獨特的風味,朱瞻墡臉上帶起了笑容。
“沒讓你的商隊給你送點兒?”看到弟弟的這個樣子,朱瞻基不由得笑了笑。
“據我所知,這次交趾戰場的輜重補給你名下的商隊占了快四成吧?讓他們給你送點不就得了。”
“沒有。”朱瞻墡砸了咂嘴,搖頭說道。
“去年的上半年倒還好,基本是在洮江以北,畢竟得等火燒過去才能推進。”
“但是后來火過了洮江,我就開始四處亂跑了,相較于其他的貨物,酒這種東西運送起來比較麻煩,所以我就沒讓人送。”
“當然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我不能喝酒。”
說著,朱瞻墡和自己的大哥碰了一下,笑著說道。
“你弟弟我再怎么說也是這次討伐交趾的主將,喝酒會讓思緒混亂,一旦做出了錯誤的決定,那就麻煩了。”
“畢竟,這不是以前,以前我經商,錯了也就錯了,也就是虧點錢罷了。”
“這次,可是關系著十余萬將士的性命啊……”
……
朱瞻墡說完,朱瞻基沒有接話,氣氛沉默了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朱瞻基狠狠地灌了自己一口,然后才看著弟弟開口。
“瞻墡,你能不能和爺爺說說,讓我去交趾?”
“你?”朱瞻墡愣了一下,然后猛地坐直了身體。
“大哥,你想什么呢?”
朱瞻基聞言一嘆,沒有再說話。
其實他也清楚,作為大明的儲君,他的名聲不能有任何的污跡,這也是為什么他們的父親說有些事情朱瞻墡能做,但是他朱瞻基不行。
但是,看著自己這個弟弟已經開始馳騁沙場,為大明建功了,而他還在京中接受所謂的教導,朱瞻基的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作為儲君,而且還是自幼就被確定為儲君的朱瞻基,他接收到的教育絕對是大明最頂尖的,所以他其實什么都明白。
只是,他有點兒難以翻越自己心中的那道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