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牛妖身上攝取到兩種毒物，江凡神色如常，沒有絲毫意外。

天蟄腐骨毒，聽起來像是毒蟲叮咬一類的手段。

而心魔煞氣源于渡劫失敗，更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直到玄妙之感漸起，化作陌生又純熟的法門涌入腦海，他才露出了驚喜的神色。

能毒殺半步丹境妖族的劇毒，果然不同凡響。

煉化了數十次毒物，江凡總算領悟了第一個神通。

收斂心神感知了一番“丹噬”的效用，他蛇瞳中的喜悅之色更甚。

所謂丹噬，是一種極為狠辣的用毒法門。

它雖然不能直接增強江凡體內的毒性，卻可讓毒素專攻丹田經脈，有破法之效。

寥寥數語，卻是肉眼可見的強悍。

畢竟無論妖族還是修士，只要稍具修行，經脈間都有法力傍身，且能內窺五臟六腑。

尋常毒素入體，即便單靠運功無法徹底解毒，也能驅散幾分。

或是暫時壓制毒性，等安全之時再行療傷。

正面斗法不沾便宜，修煉毒功又分外兇險，能成些氣候的毒修，多少都得有點看家本領。

這丹噬神通，便是天下毒修都夢寐以求的一項法門。

以此神通加持，毒素入體直奔丹田。

若不管不顧，丹田被毀自然修為盡散。

即便強運法力抵擋，也會損耗倍增，片刻之后便難以為繼。

想破解此法，拖延壓制都是死路一條。

唯有以命相搏，在毒發之前轟殺下毒者，神通方可消散。

那牛妖有金鐵豪光與血靈大陣兩重護法，天蟄腐骨毒仍能發作，想必正是中了丹噬之術。

初次領悟的神通就如此強力，可見萬毒真經的潛力。

不過江凡體內的毒素尚且微弱，這會兒還無法發揮丹噬的真正威力。

神通雖好，但硬實力也不能落下了。

驚喜過后他定了定神，繼續埋頭干起活來。

……

之后的一段時日，江凡過得枯燥但又充實。

大概是為了防止消息外泄，胡三娘會定期來殿中查看，其余時間都用符箓封閉殿門。

其他幾名小妖為此惶恐不安，唯有江凡樂得自在。

每日照料牛妖的傷勢，為他清除腐肉、涂藥。

在牛妖偶爾糊糊迷迷半清醒時，還得給他灌下幾勺血食。

做完這些功夫，江凡便會繼續煉化毒物。

只是隨著牛妖傷勢好轉，每日割下的腐肉越來越少，毒性也在日益減輕。

好在他身軀龐大，能夠以量取勝。

待牛妖的外傷差不多愈合，江凡煉靈三重的修為已經過半。

從他突破三重那日算起，前前后后才半個月的功夫。

這般修行速度，說是一日千里也不為過了。

然而外傷容易治療，心魔卻不是這么輕易就能消退的。

即便胸前的傷口結痂，最早愈合的地方長出了細細絨毛，牛妖依然渾渾噩噩。

除了能將喂到嘴邊的血食咽下去，其他一概沒有反應。

到了這個地步，尋常藥物已不頂用。

別說是一眾小妖，便是胡三娘同樣也束手無策。

整座玉磯山，有能耐破解化形九重心魔的，唯有玉磯娘娘。

……

又是一日清晨，江凡正為牛妖換著臟污的紗布。

吱呀一聲輕響過后，殿門徐徐拉開，一道艷紅惹眼的身影漫步走了進來。

來人身形窈窕，玉頸白皙，赤足小巧，胸前峰巒呼之欲出。

她似乎極愛紅色，穿著如嫁衣般明艷的裙袍，眉間臉頰亦抹著云霞般的胭脂。

張揚的妝容，配上嘴角淺笑的風韻，透著入骨妖媚，卻絲毫不顯俗艷。

這便是整座殿閣的主人，丹境赤狐玉磯娘娘。

從她先前施法的場景不難猜到，那套紅綢紗衣多半是件法寶。

胡三娘不過化形的修為，一根紅袖鞭就凌厲非常。

玉磯娘娘結丹多年，十幾條綢緞施展起來，絞碎一座山峰恐怕都不奇怪。

能坐穩一方地界，果然沒有一個是好相與的角色。

“你們都到殿外候著吧?！?

看了看躺在石床上不時悶哼的牛妖，玉磯娘娘柔聲道。

她說得萬分溫柔，殿中眾妖卻沒有哪個敢耽擱分毫。

且不說玉磯娘娘笑面虎的名聲在外，擔驚受怕過了十多天，他們確實只想趕緊離開。

撥開紅帳，胡三娘早早等在了門前。

“前些日子你們倒還盡心，這些是宮中的獎賞?！?

說罷，兩名蠻妖搬來了不少血食丹藥，苦著臉的小妖們這才喜笑顏開起來。

在她身旁，江凡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胡卿卿鬢邊簪著一朵粉色浮春花，拿著一串多半是坊市里買來的糖葫蘆，如尋常孩童般啃得津津有味。

看到眼熟的小黑蛇，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胡管事，咱們能回去了嗎……”

拿完作為獎賞的物件，一只小妖怯怯問道。

幾桶血食，外加增長修為的丹藥，足夠消化很長一段時間了。

即便有那條傻不拉幾的黑蛇貪功逞強，他們不必近身給牛妖療傷，半月下來還是煞毒入體，不時難受起來。

辦完差事拿了好處，這些小妖自然個個歸心似箭。

可胡三娘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們的臉色再次難看起來。

“鐵頭領療傷尚需時日，且安心呆著，玉磯宮不會虧待你們?！?

言下之意，便是在玉磯娘娘助牛妖解除心魔之前，一眾小妖們還得待在殿內。

“三娘，那頭被雷劈的大鐵牛救回來了嗎？”

聞言，胡卿卿倒像是完全不了解狀況，扭頭問道。

從她和胡三娘的零散談話中，江凡總算搞清楚了那頭牛妖的身份。

這位鐵頭領的真身，是一頭具有些許夔牛血脈的大青牛。

夔牛本是東海異獸，皮如金鐵又格外堅韌，吼聲有雷霆之威，每每出現必有風暴雷鳴，兇猛異常。

此等金鐵之軀，當做采陽補陰的爐鼎自然是上上品質。

通州地界仙門鼎盛，這般異獸往往要么成了山門靈獸，要么就死在了人族修士的圍攻之下。

尋得如此雄妖，定是大費了一番周折，難怪玉磯娘娘會萬分緊張。

兩個時辰過后，殿門打開。

玉磯娘娘臉色微白的走了出來，帶著胡卿卿騰空而去。

小妖們則在胡三娘的示意下重新回到殿中，繼續為牛妖料理外傷。

自此以后，每日清晨玉磯娘娘都會來殿中，親自為牛妖療傷兩個時辰。

有丹境實力為其護法，牛妖夢魘癡傻的癥狀日益減輕，看著不日便能醒過來。

而江凡也樂得清閑，想著再混些時日，就能了結差事。

到時趁管事們心情好，還可以提提進入內谷的事。

……

原本一切順理成章。

卻不想一日醒來，殿中安靜的有些出奇。

江凡疑惑看去，赫然發覺其他小妖都姿勢怪異躺在地上。

脖子癱軟，四肢扭轉成不自然的弧度，看樣子不像是酣睡，反倒像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