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倫抬起右手手背一看,在手背上,一只眼睛微微睜開,就仿佛沒睡醒一般,呈現出一種睡意朦朧半睜半閉的狀態。
但與那三只煞白眼睛不同,這只眼睛的眼珠子上,竟然有著一個暗紫色的眼瞳!隱隱透露出神秘的氣息。
這只眼睛又從何而來?
自己身上目前的四只眼睛都是因為接觸到了人,產生一定聯系后才睜開的,而這只眼睛……
等等,他突然意識到什么,是啊,除了他交易靈性的艾、舉行血祀儀式的都鐸家族的三人,還有一人,他早已接觸過的一人。
而與此同時,他的腦海里終于浮現出一張新的契約。
他往腦海里一看,便立即看到契約上的信息,果然驗證了他的想法。
只見契約上如此寫道:
———
契約者:蘿瑞爾.都鐸
命途為███,未登階,被██所注視中,已覺醒了靈視,秘血覺醒中。
———
“果然是她!”
他仔細一想,方塊確實是吸取過她的血液,只不過他本以為那只是作為打開赤紅之門儀式的一部分,沒想到在經過血祀儀式之后,血脈樹竟也將她算在了里面。
要知道他這個血祀儀式,只有進行了儀式之人才能被血脈樹記錄,并且賦予其超凡血脈,這正是索倫保證自己對血脈控制的方式。
超凡血脈蘊藏于靈性,單純的繁衍并不能繼承血脈。
不過此時索倫卻被其中的信息所困擾。
原本不該出現的命途,竟然顯示出被遮擋的信息,甚至還被某個存在所注視。
變數,這正是他不愿意看到的變數。
“她為何會有命途!?”
“還有這個靈視?”
索倫疑惑不已,他想到自己在探查情況時,似乎被那女嬰看到,還以為只是自己的錯覺,現在看到這“靈視”二字,便知當時自己的靈軀確實是被她看到了。
“她身上沒有絲毫靈性的痕跡,這命途又從何而來?我所掌握的知識和信息根本無法判斷她的情況。”
他通過右手手背上的眼睛,便輕易聯系到蘿瑞爾的現實世界。此時已是午夜,所見之處只有一片漆黑,只能隱約看到窗外透過的一線微光,蘿瑞爾則躺在棉布中,睡得很安穩,看上去和普通嬰兒沒有區別。
果然同那三只眼睛一樣,這只紫瞳眼睛也能夠觀察到蘿瑞爾的狀況。
這么說,他左手那只眼睛豈不是也能看到艾?血族中的貴族,還是個美少女的生活……索倫的好奇心頓時被提了起來。
他嘗試著溝通左手手背上的那只眼睛,過了一會兒,他搖了搖頭。
“不行,什么也看不到,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阻擋我的視線。”
那只眼睛所看到的畫面,就像是老電視機接收不到信號,屏幕上滿是閃爍的噪點。
或許是自己與艾沒有契約,又或許是某個存在阻擋了自己,例如那道呵斥聲的主人。
暫且放下此事不管,至于蘿瑞爾,雖然也隱藏著秘密,但畢竟還是個嬰兒,而且他也無法得知被遮擋住信息的內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目前重心還是先放在三人身上。
………
三日后。
都鐸家三人才將自己腦海中的知識在羊皮紙上寫好。
“這些知識,是我們踏入超凡道路上的基石,也是家族上升的階梯。”
亨利小心翼翼地把羊皮紙放入藏有方塊的石板下。
“這些羊皮紙可真貴。”斯威特靠在墻上,看著父親的謹慎地將石板封上,又鋪上一層灰,顯得與周圍的石板看起來沒有任何差異。
“羊皮紙能保存更久的時間,我可希望我們家族能夠繁衍生息,流傳百世呢。”亨利臉上露出笑容,又接著問道:“等下威廉就要出發了,他的行李準備好沒?”
“我去看看,你不去送他?”
“又不是不回來了,我還得去鐵匠鋪忙訂單,這幾天沒開工,顧客已經在催了。”
斯威特知道,父親就是這個樣子,不會在兒子面前展現自己柔情的一面。
斯威特便去樓上的房間里找到威廉,他正站在鏡子前,整理自己的服飾。
“行李準備好沒?”斯威特敲了敲門,將威廉的目光吸引過來。
“差不多了,換洗的衣服,錢袋,還有……長劍。”
威廉看向自己床上的背包,在背包一旁,靜躺著一把長劍,那是半個月前父親特意為自己打造的,在劍柄上還刻著他的名字。
“你剛學劍的那會兒,還拿不起鐵劍呢,現在劍術都超過我了。”
“那是你平時不勤于練劍……我這次去訓練,不知多久能夠回來,我倒是擔心你們照顧不好蘿瑞爾,你們還要經營鐵匠鋪。”
“放心吧,我和父親已經決定請一個女傭,我昨天看了,最近行情很便宜,我們能夠承付得起。”
終于將一切收拾好,斯威特將威廉送到馬車所在的位置,騎士侍從的訓練在城外三十公里遠的黑鴉堡,那是城主侯爵駐軍之地。
這輛馬車正是每日給黑鴉堡送貨的車,值得信賴,付些錢,順路就能將他送到黑鴉堡。
“走啦!”
車夫一聲吆喝,皮鞭抽打在馬匹身上,拖動著貨物開始向前踏步。
威廉坐在馬車載的貨物上,顛簸的路面振得他鐵劍框框作響,他看著站在原地的斯威特向他揮手,與他告別,馬車越行越快,那熟悉的身影越來越遠,直到被人群擋住,消失在視野之外。
等出了城門,看到高大的城墻,以及站在城門兩旁的威武城衛,威廉才緩過神來。
自己終于離家第一次遠行了。
城門外,一條寬闊的護城河圍著城墻,經過石橋才到了城外,大大小小破舊的房子散亂地分布在河岸邊上,那是貧民居住的地方,還沒經過便能聞到一股臭味——死魚混合著屎尿的臭味。
威廉連忙捂住鼻子,眉頭一皺,他很久沒有離開城區到外面來了,但在他的印象里,城外的環境還沒有差到這種程度。
坐在車夫一旁的伙計看到威廉這幅模樣,不由笑道:“小哥,你很久沒出城來吧,最近很多外來的人逃到我們這兒來,據說是北邊在打仗呢。城衛隊也管不過來,也不讓他們進城,就讓他們在城外自生自滅。要我說就該把他們趕走,搞的城外烏煙瘴氣的,把戰爭引過來可就沒好日子過了。”
“別亂說晦氣話!諾城有城主老爺庇佑,怎么可能打仗!”年老的車夫呵斥地說道。
威廉看向前方,突然看到在路邊有一個瘦骨嶙峋的小男孩,看樣子與他差不多年齡,他跪在地上,身上穿著破爛的衣物,捧著一個碗,似乎在乞討。
威廉實在看不過去,便對車夫喊道:“喂,停一下!”
但馬車并沒有停下,反而是加速繼續前行,差點就撞上了那乞討的男孩,車夫似乎是看穿了威廉的心思,對他說道:“收起你的憐憫心吧,這些乞討者都是幫派斂財的工具,你給他錢,最終也不會落到他手里,你看到右邊那樹下的人嗎?”
威廉往右一看,只見樹下站著一個男人,看起來就像城里的乞丐,此時正盯著他們,但眼神并不友善。
“那是乞丐王手下的人,城里三大幫派之一,這里的乞討者都歸他們管,而他們也只會讓乞討者吊著一口氣,既不會餓死也不會吃飽,好討你們這些善人的可憐。當然就算一不小心餓死了也無妨,反正最近這樣的工具要多少有多少。”
“哈哈哈,那些外來人還以為諾城是好去處呢,過來了沒門路的,肯定會被那些幫派吃得干干凈凈。”
伙計和車夫一起笑起來,他們是有正經工作的居民,與外面這些貧民有天壤之別。
威廉沉默著,沒有說話,他一直在家沉迷于劍術的修習,本以為郁金香和圣杯榮耀的光輝下能夠包容一切,他也曾以為斯威特告訴他幫派的故事只不過是夸大,可他沒想到,在光輝之下的陰影竟能如此之深。
一路上,威廉看到了路旁的尸骨,還有一個個草草掩埋的墳包,野狗在墳堆里尋找食物,烏鴉在樹上吵鬧,他明白了,這就是他一直生活的世界,也是他所沒有看到過的,真實而又殘酷的世界。
天已經有些昏暗,似乎是要下雨了。
車夫快馬加鞭,很快,威廉沿著山脈向前遠遠望去,在山谷之間,一座漆黑的要塞赫然出現,似乎與周圍的山體融為一體。
他知道,這便是他此行的目的地——黑鴉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