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中則直接在虛空中召喚出日記副本，看著蘇更說：

“你能看到這個嗎？”

蘇更首先是震驚，但緊接著就意識到這很可能是自己性命攸關的時刻，劇烈的危機感瞬間擊穿大腦。

然后，就仿佛打開了什么開關。

蘇更本來因為緊張缺氧導致的肌肉顫抖開始快速地平復。

空白的大腦也仿佛沉入深海，情感如空氣般被瞬間排出，他感覺此時自己的思維如冰凌般透徹凌厲，心神如深湖般沉靜幽邃。

他沒有立刻回答寧中則的問題，而是面無表情地緊盯著寧中則，然后一邊深呼吸一邊緩步后退。

寧中則看著蘇更的樣子，也不禁凝重起來，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點太過魯莽。

心中暗暗提起戒備，然后繼續說道：“不要緊張，蘇更。

可能是我剛才交流的方式讓你產生了誤解，但我真的沒有惡意。”

隨后，寧中則為表誠意，將自己獲得日記本的經歷以及怎么察覺到今晚蘇更異常的直接和盤托出。

蘇更聽完，內里暗嘆了一句：

‘能力不足就這樣，自以為將問題處理得不錯，結果在別人眼中其實漏洞百出。’

而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只是回問了一句：“為什么主動暴露？”

寧中則琢磨了一下，理解到他大概是問為什么明明能夠暗中獲取信息，卻還要主動告知的意思。

隨后心里便微微有些惱怒：‘連多幾個字都不愿說，這么瞧不起人么？’

于是語氣也生硬了起來：“哼，偷窺他人隱秘非俠義所為。之前形勢不明也就罷了，現在自然要說個明白。”

蘇更察覺到寧中則語氣不復之前的柔和，他也知道是自己說話語氣與方式的問題，但不準備改。

因為這是他理智判斷后，認為以自身語言表達能力能選擇的最優解。

那些口舌便利，言辭豐富一邊增加好感一邊套取情報自己還一點便宜不給別人占到的說話能力蘇更也想要。

但他做不到。

所以哪怕會讓聽者不快，他也要選擇這種交流弱勢方最穩妥的說話方式。

但還是可以說明一下避免誤會。

斟酌一番，蘇更先是說：

“師娘誤會，我并非有意言語輕慢，而是能力所限，不得不出此下策。”

頓了頓，繼續道：“不知師娘意欲何為？”

聽了解釋，寧中則心氣稍順，但話語中還是不免小小諷刺一下：“日記里倒沒見你叫得這么尊敬。”

蘇更沒有反應。

寧中則剛下去的氣感覺又上來了，想她堂堂“華山玉女”寧女俠何曾在言語中受過如此怠慢。

但她深吸一口氣將自己冷靜下來：

‘算了，別跟小孩一般見識，而且他現在腦子好像有點不正常，未免夜長夢多，還是盡快解決正事吧。’

寧中則直接開口：“好，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我的目的就是想來跟你談談合作。”

“你之前為了隱藏日記的秘密導致你許多計劃都沒法付諸行動，

如果我們合作，有了我在臺前掩護，你就可以暫將這個顧慮去了，許多計劃都可實施。”

“而且你大概對日記本的秘密也沒有完全了解吧？

我們配合之下想來也有更多方式來對祂進行試探。”

“合則兩利，意下如何？”

蘇更陷入了思考。

‘合作自然是好，可關鍵在于如何解決信任問題。’

‘如果按照原著中寧中則的人設自然可信但這是個融合世界。’

‘既然岳不群可能光明磊落，那朱無視忠心耿耿，東方不敗威猛陽剛，

寧中則來個心機深沉都不是沒可能。’

‘但實力更強的寧中則沒有明言威脅而是以誠示人，已經給我留足了面子也不能不識趣。’

于是，蘇更點了點頭，但同時又問：“那你想要什么？”

寧中則看著雖然比自己略高但面容稚嫩的蘇更，心中不由一軟，暗嘆道：

‘這孩子好重的戒心，也不知他以前是如何與人交流的，如果盡是如此態度，怕是過得不甚容易。’

于是放緩了語氣說：“我只需要你將涉及到我華山派的人與事，盡可能詳細地告知即可。”

“至于你未說的那些機緣，你自行處理。”

“而你在日記里已經透露的，五岳遺刻你說你不需要，那我可以以其他事物作為報酬補償給你。”

“金蛇洞穴如需我幫助尋找，也是你先選取所需，剩下的再交給我。”

言畢，寧中則以詢問眼光看向蘇更，蘇更也覺得這些條件已經誠意十足，出言應下。

而限制約束之類的條款，他知道在他與寧中則這種特殊情況下，說這些毫無意義，只能全憑自覺。

寧中則看著合作初步達成，了去一塊心病，心情也暢慰起來，略微恢復往日颯爽的姿態說道：

“我們才始合作，彼此猜忌乃是常情。正如你擔心我倚強凌弱，我也擔心你居心叵測。”

“但只要合作開始，真性自會展露，就讓時間來證明一切吧。”

“明天傳功時，我們再細聊。”

說完便施展輕功，飄然而去，留下蘇更在夜風里久久無語。

待身子被風吹得漸冷，蘇更的心神卻漸漸升溫，之前不知道被擠壓到何處的情感又重新回返。

將腦子里剛冒出來的連夜下山躲藏的想法掐滅，蘇更選擇了相信寧中則。

他明白自己這個決定其實不太理性，也不是安全性最高的選擇。

但在他潛意識非理性的感覺中，又讓他有種隱秘卻又強烈的留下來的沖動。

他知道這是因為寧中則。

但卻又覺得僅憑自己對寧中則的那份更多是“見色起意”的好感不應達到如此程度。

人啊，總是難以認清自己。

蘇更搖了搖頭，回到自己床上，使用了權限卡。

檢測安全，蘇更也沒有再折騰系統，直接進入了加速空間，準備開始凝練經脈。

而返回了自己房間的寧中則也沒有她之前表現得那么自如，略顯興奮的她久久沒能入睡。

‘我這是怎么了？’

‘除了達成合作帶來的喜悅外，似乎還有別的情緒在我心中激蕩。’

‘是了，我似乎在為此次行動本身而激動。’

‘之前略顯沖動的攤牌現在想來隱約也有這股情緒的鼓蕩推動。’

‘但這是為什么呢？’

‘我在渴望著什么嗎？’

輾轉難眠的寧中則不由得裹衣起身，推開窗門，看向靜謐的夜空，明亮的眼眸倒映著漫天星辰，微微閃動。

人啊，總是難以認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