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江川城去臨安城約有四百里,路上需要五六日的時間。
楚然坐在馬車之中,正在寫著規劃。
鵝毛筆寫在紙上,沙沙音不絕。
桃花沒有跟著他,而是留在了江川城,楚然讓她打理家中的事務。
此行他帶著李展,還有五十名士兵。
一行護送著十輛馬車,運送著一批貨物,護送的士兵都騎著馬,這樣速度也會快一些,一日行進七八十里并不困難。
春風吹著,路側的許多花都開了。
山林間有許多的槐花,獨有的清甜味浮動著,很好聞。
楚然讓人采了數朵,摘了花,放在嘴里慢慢嚼著,真是很甜。
經過了兩日之后,已經走了近一半的路,前方經過了一個鎮子,熱熱鬧鬧的聲音傳來。
楚然一行休整,在路邊的鋪子里要了水,每人又要了一碗面。
前方有人在進行雜耍,四周圍著許多的人。
楚然走過去看了看,李展陪在他的身邊,以他四品的實力,直接擠了一條路出來。
一名儒雅的男子站在人群中,一身青色的袍子,頭發有些花白,看起來仙風道骨。
他的身高不算矮,一米七五左近,眸子有些亮,此時在他的身邊有十數塊斷裂的石板。
楚然打聽了一下,這才知道,這個人因為盤纏被偷,所以在這里表演他的獨門絕活,賺點銀子應付接下去的行程。
他已經得到了大約二十余兩銀子了,楚然看了一眼石板,瞇著眼睛看了半天,這才微微笑了笑。
“諸位父老鄉親,這一次的表演是最后一次了,就算是陳武報答大家剛才的支持了,不收取任何銀子,請看!”
他沉聲道,接著伸手拍去,輕飄飄的,但袖子卻是無風自動。
一掌落下,沒有破空音,石板直接斷裂。
四周的叫好音不絕,一名員外遞了一兩銀子過來,陳武卻是直接拒絕。
“真是英雄啊,說不要就不要!”
“我們一定要給!英雄,我們鎮子在江南都是屬于極為富庶的,不缺這幾兩銀子,遇到英雄這等人物,那就必須支持,這是二兩銀子,收好!”
陳武再次拒絕,楚然饒有興致地看著,直到最后,在附近的人熱烈要求之下,他這才勉強收下了十余兩銀子。
李展的目光中有些警惕,低聲道:“少爺,要說拍斷這石板,我與石磊都能辦到,但做不到這么輕飄飄的。
而且他還不是拍碎,而是直接拍斷,這需要對內力的極致掌控,我覺得他可能是六品以上,也只有六品才能更加精妙地運用內勁。”
“不必緊張。”楚然搖頭。
陳武離開,拒絕一群人相送,他背著一個包裹,不大,走得輕飄飄的,依舊出塵。
楚然跟著他離開,拐了幾個彎之后,陳武停下了腳步,扭頭看著楚然,一臉灑脫。
他打量了兩人一眼,盯著李展道:“你的右手有些粗大,拇指特別厚實,尾指也比普通人粗一些,又背負長劍。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應當是大劍宗的指劍十六式的特征,你應當是來自南楚大劍宗吧?”
“晚輩大劍宗弟子李展見過前輩!”李展行了一禮,有些鄭重。
陳武點了點頭,一身儒雅。
楚然揚了揚眉,隨口問道:“石板上的香應當是松脂香吧?”
陳武一怔,看著楚然,打量了他幾眼,這才微微一笑。
“這位公子,請這邊聊聊可好?”陳武伸手一引,將楚然引入了一側的巷子里。
楚然很坦然地跟著走了過去,李展沒動,站在原地。
巷子中,楚然看著陳武,目光很平靜。
陳武正要說話時,楚然搖了搖頭,俯身在他的耳邊低低說了幾句話。
石板斷得那么整齊,可以瞞過這個時代的人,但卻瞞不過他。
他的確是聞到了松脂香,這應當是用松脂調出來的某種膠,強行將石板黏合到了一起。
其中還有糯米膠之類的,并不算是牢固,所以陳武在搬的時候很小心。
陳武頓時嘆了一聲,眼角沁著淚,有些感傷道:“落魄之人,無奈才騙人的,公子好眼光!公子若是想送我去見官,那么我也認了。”
“行了,我沒興趣知道你那點事,你把這膠的配方告訴我,這事就算是過去了。”
楚然輕輕道,這個人看起來就是標準的騙子了,應當名字都是假的,不過這與他無關。
陳武松了口氣,遞了張紙過來,上面寫著一些字,楚然看了看。
前一世他是工科出身,所以對于化學類的配方還是懂一些的。
仔細看了片刻,楚然輕輕道:“至少缺了兩味材料,如果沒有糯米膠和石灰,那是不可能黏合這么重的石頭。”
陳武再次怔了怔,只是目光中卻是有些隱隱的興趣,打量了楚然幾眼。
“公子大才,配方我愿交出來,不過我這落魄之人無家可歸,求公子收留!”
陳武行了一禮,接著認真道:“我愿為公子家奴,日后受公子差遣,我不僅會制作這樣的膠,還懂人心,善交際。”
楚然想了想,這個人騙人的本事倒是不差,他的確是需要這樣的人。
“說說你的真名。”楚然應了一聲。
陳武樂呵呵一笑,臉上浮起幾分微微的猥瑣,低聲道:“真是瞞不過少爺,老奴應無缺,日后必為少爺鞍前馬后!”
“行了,走吧。”楚然搖了搖頭,轉身就走。
回身時,李展看到應無缺,怔了怔,應無缺走過去和他說了幾句話,李展很快就接受了他。
他果然是長于交際的,就這幾句話,李展竟然坦然接納了他用了假名字的事情。
回到面攤時,一行人吃得差不多了,楚然招呼著李展和應無缺坐下。
江南的面很不錯,澆頭用了羊肉,味道濃郁,格外好吃。
應無缺一口氣吃了三碗,這胃口當真是不小。
楚然打量了他幾眼,他生得瘦削,沒想到竟然這么能吃。
“少爺,老奴餓的時間有些長,所以多吃了些。”應無缺微微一笑。
楚然搖頭:“能吃是福,飽了沒有?要是沒飽的話要不要再來一碗?”
“還缺一口氣,不過老奴不想吃面了,想吃上一斤羊肉可好?”應無缺樂呵呵笑。
楚然點頭,又為他要了兩斤羊肉。
應無缺津津有味地吃了,看起來依舊儒雅,但楚然總覺得他有點猥瑣。
好在他還算是聽話,跟著楚然離開時,一直跟在他的身邊,也騎了一匹馬。
令楚然不可思議的是,等到第二天的時候,他就自封為楚然身邊的總管了,與所有人都打成了一片。
這的確是有些手段的,不過楚然也不在乎。
雖說他對應無缺還不是太熟悉,但他能聽話那就夠了,以后慢慢再同化他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