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稀疏，色澤輕淡，桃花始盛，春思翻涌，柔媚的春風(fēng)吹拂而過，暗暗換了年華。柳絮翻飛，蝴蝶翩舞，忙著的將春色送到萬戶千家。

建寧四年，三月十六，洛陽，陳霽與群賢聚于洛水。

少年們一襲青衫，坐看邙山云起，推杯換盞，肆意瀟灑，好不快活。

“久聞陳議郎大名，今日得見，袁紹倍感榮幸。袁某托大，在此敬陳議郎，敬與諸君相聚。”

說話的人正是日后的一代霸主，出身汝南袁氏的袁紹，此時的他手舉酒樽，向著陳霽的方向一敬，隨即將酒樽中盛滿的美酒一飲而盡。

陳霽看著眼前的俊美少年，內(nèi)心唏噓之余，欣賞異常，到底是出身累世公卿的袁氏，舉止體態(tài)，言論談吐都毫無紕漏，這樣的人杰，如何讓人不愛。

在場的眾人在袁紹的帶頭下紛紛舉杯暢飲，只有坐在袁紹身邊的袁術(shù)冷哼一聲，他認(rèn)為袁紹對待比他年幼的陳霽如此禮遇的行為有些過頭了。

在他的心里，對于以幼齡之年就能幫助劉宏奪回權(quán)力的陳霽確實心懷敬畏，但若說是主動上前客套，還是難免有失袁氏的顏面。

最終迫于在場的眾人紛紛敬酒，他才不得不照做。

對此，眾人都是習(xí)以為常了，不過還是會有幾分掃興，一旁的曹操見狀，立馬打著圓場。

他樂呵呵的對袁紹調(diào)侃道：“本初，你這可就是與虹光見外了，今日與我等洛水相聚的可不是什么陳議郎，只有與我等一般胸懷抱負(fù)的陳虹光。”

曹操的話音剛落，一旁剛剛飲下美酒的許攸也是應(yīng)和道：“阿瞞說的不錯，虹光亦是豁達(dá)之人，本初多禮，實屬見外了。”

“對我們虹光，你只管隨意一些便好，不是我許子遠(yuǎn)托大，放眼整個中原士子，他陳虹光就是那個最不講究的，哈哈哈。”

陳霽瞥了一眼笑得歡實的許攸，立即指著他笑罵道：“好你個許子遠(yuǎn)，小心某把你的囧事說出去。”

聽到陳霽的威脅，許攸立即起身跑到陳霽的身邊一陣討好，一臉諂媚的說道：“虹光，某這不是與你開玩笑么。”

陳霽頗為指了指許攸，示意眾人看看他的樣子，頓時引得其他人捧腹大笑。

荀攸和賈詡看著平日里心高氣傲的許攸被陳霽治的服服帖帖的樣子，內(nèi)心也是頗為好奇。

他們向著二人中間的曹操悄悄的問道：“孟德，你可知是何事？”

曹操卻也不知，不過看著許攸的樣子，應(yīng)該是極為丟臉的事了。

許攸捏著陳霽的肩膀，陳霽則是一臉不爽的說道：“子遠(yuǎn)，怎么回事，手藝可是相較之前差了許多啊。”

許攸被陳霽氣的一笑，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帶著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拂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一臉不忿的說道：“非人哉，虹光你欺人太甚，你想說便說吧，大不了某去歸隱。”

陳霽見氣氛又重新歡快了起來，帶著歉意對許攸說道：“子遠(yuǎn)莫怪，某自罰三杯。”

許攸心中自是接受了陳霽的歉意，嘴上卻還是毫不領(lǐng)情的說道：“哼，說的像是某心胸狹窄一樣，我看你陳虹光就是貪杯，還自罰三杯，我偏要與你同飲。”

眾人見這兩人咕咚咕咚就喝下去了六杯，曹操和袁紹兩人帶頭說道：“好啊，你們兩個，合起伙來騙酒喝，諸位，不能讓他們得逞，我們也喝。”

不多時，帶來的酒被喝了大半，眾人也是迷迷糊糊的起身起舞，奏樂，曹操走到袁紹身邊，牽起袁紹的手，帶著他一起走向陳霽。

隨后他將胳膊搭在兩人的肩膀上，醉醺醺的說道：“本初和虹光就算是認(rèn)識了。”

“今日相聚洛水，來日我們定要多相見暢飲，聽聞虹光八歲時便能說出白首青云的志向，我曹孟德打心里敬佩你。”

“我們本初亦是天下叫得上名號的才子，能與二位結(jié)識，我曹孟德，三生有幸。”

陳霽和袁紹看著說完話險些要栽倒的曹操，立即把他扶起靠在石頭上，用酒樽盛了些清水過來，讓曹操歇息片刻。

沒多久，曹操清醒了一些，到洛水邊捧起一汪清水打在臉上，頓感神清氣爽，恰好回頭望見了遠(yuǎn)處的漸生云霧的邙山，有些感慨。

他與陳霽就是在邙山腳下認(rèn)識的，那時候的他游走四方，想要結(jié)交名士，卻因出自宦官之家而受人歧視。

世人不知道曹騰是誰，也不管曹嵩是誰，他們只在乎宦官二字，便不分青后皂白的將同他們有關(guān)系的曹操打上小人的標(biāo)簽。

曹操手中的寶劍蒙塵，卻不知揮向何處，曾經(jīng)許下的大漢征西將軍，曹侯的志向還沒等來開始，卻險些夭折，

曹操不懂，同樣是為了大漢，為了天下百姓，卻為何落了個奸邪小人的名號，難道就只因為他出身宦門？

他恨極了自己的出身，也恨透了世人，他的初心被世人所辜負(fù)，可是，他對眼前的大漢，愛的那般深沉，不可自拔。

英雄無路的曹操聽到了陳霽在邙山贈與的他口中的那首所謂的‘曲’。

“今古北邙山下路，黃塵老盡英雄。人生長恨水長東。幽懷誰共語，遠(yuǎn)目送歸鴻。蓋世功名將底用，從前錯怨天公。浩歌一曲酒千鐘。男兒行處是，未要論窮通。”

曹操沉浸的吟詠，將自己的一切傾訴給洛水，試圖讓他帶給世人。

我曹操立志為天下而戰(zhàn)，怎能因出身而就此寶劍蒙塵？操何時負(fù)漢？是漢，負(fù)操也。

還在一旁飲酒作樂的眾人被曹操突如其來的吟詠所深深的吸引，都自然而然的停下了自己的動作，仔細(xì)的聆聽他所吟詠的內(nèi)容，不忍有所遺漏。

曲終，眾人不禁回味這首令他們有些陌生卻又使他們感到頗為驚艷的曲。

曹操看著沉醉在曲中的眾人，看向了一旁有些發(fā)懵的陳霽。

陳霽自然是知道曹操口中念出來的他的“剽竊之作”，只是不清楚曹操的用意。

曹操仍有醉意，但卻說十分堅定的對著眾人說道：“諸君，此‘曲’乃是當(dāng)日某在邙山腳下悵惘之時，偶遇虹光得贈，幸得此曲，我曹操方能堅定自己心中的志向。”

“今日，還望諸君見證！我曹操，立志要像平定羌亂的段老將軍一般，誓要做我大漢的征西將軍！”

“為我大漢，掃除寰宇，蕩盡諸夷，力圖中興，重振漢庭，到那時，還望能與諸君，共聚中興之日。”

袁紹被曹操堅定的語氣所感觸，頓覺心潮澎湃。

他奮然起身，眼神掃過眾人，最終面向曹操鄭重的說道：“孟德遠(yuǎn)志，我袁紹愿與孟德一起征討四方！”

“屆時，你我兄弟二人定要將我漢朝的旗幟插在天下每一寸的土地，無論是看得見還是看不見的地方。”

“我們要讓大漢重現(xiàn)四方拜服，諸夷俯首的盛況，到那時，我們再像今天一樣，開懷暢飲，不醉，不歸！”

在場的眾人皆被曹操與袁紹二人所烘托出來的氣氛下頓感振奮，立即趁著酒興，再次將剩下的美酒暢飲而盡。

他們將手搭在各自的肩膀之上，拋去那些什么禮教，高聲的唱起班固所寫下的盛世之聲。

“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漢土。”

“漢秉威信，總率萬國，日月所照，皆為臣妾。”

“中興之事，豈是只有你們二人，我等也定當(dāng)相隨，為了中興！”

“為了中興——！！！”

看著眼前的眾人，陳霽的心中感慨萬千，他望向東流的洛水之上浮動著夕陽映照的金光，它照亮了曹操和袁紹等人的臉龐。

此時的他們是眼前這個江河日下的帝國最忠誠，梟雄也好，霸主也罷，那些個被浪花淘盡的英雄，隨著陳霽的到來，迎來了嶄新的命運(yùn)。

他們不再是為了證明誰才是正確的，問蒼茫地，誰主沉浮？

不，這一次，陳霽會與他們帶著對大漢相同的眷戀與信仰，還有那尚未被亂世所摧折的志向。

一同踏上一條屬于東漢的中興之路，這一次的舞臺很大，不再是群雄逐鹿，三國鼎立的爭霸，而是將利劍指向遠(yuǎn)方的征服。

“諸君，暢飲此杯，為男兒之志，為中興大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