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低沉的馬蹄聲從大街響起。
趙玉城抬頭一看,只見一隊(duì)騎手策馬奔來,馬蹄上裹了防滑的紗布。
騎在最前面的是個錦衣青年,正是高家大少高舍人!
本以為對方只是路過,誰知高舍人調(diào)轉(zhuǎn)馬頭,徑直來到趙玉城跟前。
“姓趙的小子,你欺我太甚!”高舍人揚(yáng)起馬鞭,劈頭蓋臉抽了過來。
趙玉城吃了一驚,好在他最近一直鍛煉身體,后腿兩步,躲了過去。
高舍人一揮手,喝道:“教訓(xùn)他一頓!”
高府護(hù)衛(wèi)紛紛下馬,人人持著哨棒,就要沖上去毆打趙玉城。
一道充滿怒意的聲音,忽然從街上響起:“誰敢動手!”
眾護(hù)衛(wèi)轉(zhuǎn)頭一看,只見大街上走來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
李存繼在清源縣已打出名聲,他的體型又很有特點(diǎn),眾護(hù)衛(wèi)一下就認(rèn)出他來,轉(zhuǎn)頭向高舍人請示。
高舍人也被李存繼的氣勢所懾,他知道李存繼身份,恨恨看了趙玉城一眼,勒馬離開了。
“李兄,你怎么得罪高家小子了?”李存繼上前問道。
趙玉城望著高舍人離去的方向,皺眉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話雖這樣說,他心中卻有種感覺,這事可能與慕容流盈有關(guān)。
他目光轉(zhuǎn)向李存繼,問道:“對了,你剛才去哪了?”
李存繼道:“剛才遇到一個太原府過來的朋友,向他打聽了些耿南仲的消息。”
趙玉城目光陡然一亮,問道:“他對花……”
說到這,突然住了嘴,看了周圍一眼,低聲道:“咱們換個地方說話。”
兩人回到鐵匠鋪,取了各自兵刃,匯了鈔,一起朝關(guān)帝街返回。
關(guān)帝街西邊,有一條溝渠,溝渠北邊,是一片開闊地,是一個僻靜所在。
兩人來到開闊地,趙玉城確認(rèn)四周無人,這才緊張地問道:“耿南仲有什么反應(yīng)嗎?”
李存繼道:“有消息說,他去了一趟府州,回來后,連下了幾道政令,都是針對府州。”
趙玉城笑道:“如此看來,他真以為是折可存得了花石綱了。”
“是的。”
趙玉城心中輕松了很多。
他想過耿南仲會去找折可存,折可存可能會解釋,但耿南仲一定不會相信。
他唯一擔(dān)心的是折可存會懷疑自己,把自己參與此事說出來,分散耿南仲的怒火。
從耿南仲目前的反應(yīng)來看,并無這種跡象。
他找了塊石頭坐下,沉吟了一會,問道:“依你之見,折家能頂?shù)米」⒛现俚膱髲?fù)嗎?”
李存繼抱著雙臂,道:“趙兄,你太小看折家了。折可求雖只是府州知州,但張孝純都管不了他。”
趙玉城奇道:“這是為何?”
李存繼道:“折家和其他世家大族不同。府州與夏遼接壤,朝廷需要他們當(dāng)屏障,抵抗西夏和遼國,所以允許他們折氏一門,世襲府州。”
趙玉城也聽說過折家一些事,微笑道:“所以耿南仲拿他們沒辦法?”
李存繼道:“是的。關(guān)鍵是他不敢公開這件事,所以無法借助王相公的力量對付折家。”
他眼中忽然露出一絲冷意,淡淡道:“而且他現(xiàn)在忙的很,根本沒空處理這事。”
趙玉城道:“他忙什么?”
李存繼盤腿坐在地上,表情變得凝重,道:“趙兄,你知道太行山有一股遼國潰兵嗎?”
趙玉城搖了搖頭,在花石綱事件之前,他的情報面僅限于清源縣,接觸不到其他地方的事。
李存繼鄭重道:“今年五月,女真人攻下了遼國上京,上京的遼軍四散而逃,其中有一股潰軍順著燕山,逃到了太行山。”
趙玉城心中一凜,道:“有多少人?”
李存繼道:“四五千吧,這群人一直在河?xùn)|劫掠村鎮(zhèn)。朝廷下旨,任命耿南仲為招安使,慕容居廉擔(dān)任副使,想要招降他們。”
趙玉城心中一動,道:“慕容居廉是慕容娘子的長輩?”
“不錯,他是慕容妹子的二伯,擔(dān)任河?xùn)|路兵馬都鈐轄,在河?xùn)|軍隊(duì)中,頗有影響力。”
趙玉城點(diǎn)點(diǎn)頭,慕容流盈來信中,也提到過她二伯。
李存繼接著道:“他們兩人關(guān)于收降遼軍之事,一直存在分歧。耿南仲提議全盤接受遼人的歸降要求,慕容鈐轄堅(jiān)決反對。所以此事一直拖到現(xiàn)在。”
他嘆了口氣,道:“江南現(xiàn)在有人造反,朝廷必定會妥協(xié)退讓,同意耿南仲的意見。”
趙玉城眉梢一動,似乎想到什么。
李存繼見他久久不語,問道:“趙兄,你在想什么?”
趙玉城抬起頭,道:“你還記得慕容娘子離開前,讓我等她的信嗎?”
李存繼微笑道:“自然記得。怎么,是不是她的信到了?”
趙玉城點(diǎn)點(diǎn)頭,道:“是的,她向慕容鈐轄舉薦了我,讓我擔(dān)任威勝軍第四指揮使。”
李存繼愣了一下,道:“聽說折家軍離開后,經(jīng)略司會從威勝軍調(diào)一個指揮來清源,莫非……”
“就是第四指揮!”趙玉城接口。
李存繼微微一笑,道:“那是好事啊!”
趙玉城面色卻變得沉重,道:“事情還沒定下來,信中說,耿南仲突然橫加插手,想讓雷猛擔(dān)任指揮使!”
李存繼吃了一驚,道:“耿南仲莫非在針對你?”
趙玉城搖了搖頭,道:“你剛才也說了,他以為花石綱是折可存取走,他這么做,應(yīng)該不是對付我。”
李存繼沉吟了一會,斷然道:“那就是在對付慕容家,慕容妹子還有說什么嗎?”
趙玉城道:“她說指揮使的事,她二伯會盡力幫我爭取。不過,她二伯也希望我?guī)退鲆患隆!?
“何事?”
趙玉城緩緩道:“他想讓我?guī)退业浇鸫髴c!”
李存繼愣了一下,濃眉皺成一團(tuán),道:“他為何提出這種要求?金大慶不是在太原府嗎?”
趙玉城沉默了一會,道:“他既然讓我做這件事,即便說明,金大慶很可能已經(jīng)返回了清源縣!”
李存繼沉聲道:“這背后肯定涉及到他跟耿南仲的爭斗,你我必須小心行事。”
趙玉城點(diǎn)頭同意。
他現(xiàn)在最擔(dān)心的是金大慶來清源縣的目的。
如果是耿南仲派他過來,自己就必須萬分小心,絕不能讓他察覺到花石綱的任何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