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松快，小包子臉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了，蹦跶著小腿跑過去，親親熱熱地叫著表哥，對于一桌那些認識的哥哥姐姐，那叫的是一個甜，看得不遠處的趙嬸子既是安心又有些吃味。
“這孩子，怎么還不跟我親了……”
趙蕓娘好笑道：“哎喲娘，小娃娃都喜歡玩的嘛，你看牛蛋兒小時候不也是成天去外面跟小五那幾個野，不也跟你親近得很！”
得了這樣一通安慰，趙嬸子心里才舒服了些，眼里又多了笑意：“是了……”
其實看著小娃娃跟村里的孩子依舊能打的火熱，她還是放心了不少，這些年她也知道宓丫頭帶著這孩子在外面是什么樣的生活，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府中也是有丫鬟婆子伺候著的，平日吃的玩的自然不差，還擔心著他跟村里的孩子生分了，或是瞧不起村里人，如今看來著實是她多想了。
宓丫頭把孩子教的很不錯。
將近正午，婦人們再是有話想問，也不得不拍拍身上的瓜子殼，起身叫上自家的小崽子，準備回去了。
男人們都在忙活，還等著回家吃飯呢。
沈宓和趙嬸子又是一陣留人寒暄，不多時院子里就又安靜下來了，昱兒還在和牛蛋兒玩，手里的瓜子花生殼被糟蹋得不成樣，偏偏一大一小還開心得很。
沈宓見狀笑了笑，招呼道：“我去做飯，別亂跑啊！”
牛蛋兒眼睛一亮：“小姑做飯？！”
他可好就都沒吃到小姑做的飯菜了，下意識便流了口水，看得旁邊的趙蕓娘一陣氣笑：“怎地，我做的飯不合牛蛋兒小爺的胃口啊？！”
牛蛋兒嘻嘻笑：“大姑做的也好吃！但是能不能別喊小名兒了，我也是有大名兒的咧！”
說起小名兒，他還有些羨慕昱兒呢，連小名都這樣好聽，哪像他們，牛蛋兒狗蛋兒的……
姑侄幾人又在打打鬧鬧，沈宓好笑地搖搖頭，轉身走進灶房。
這里還是自己熟悉的地方，因為剛才都是在這邊和大家伙聊天兒，索性就沒回自己的宅子，魏璟邑倒是回了那邊，想來還是不大喜歡這樣的熱鬧場面，只覺得吵鬧，回去躲清靜了。
但是依舊掐著點過來蹭飯。
在沈宓端上最后一大碗湯的時候，他提著東西就過來了，先是和趙嬸子說了一通場面話，然后才蹭到沈宓身邊幫她舀飯。
趙嬸子也知道這位和自己做桃花酒生意的東家不是普通人，這幾年也是他一只在照看著宓丫頭姑侄倆，所以也不把他當外人了。
牛蛋兒看見魏璟邑的時候又是一陣驚呼，只覺得這叔叔這張臉生的真真是少見的俊朗啊！
沈宓飯桌上做了一鍋麻辣水煮肉，這也是魏璟邑最喜歡的菜之一，其他的家常小菜也是酒樓里有的，一家人吃的高興，牛蛋兒更是摸著撐得不行的肚子，打了個嗝，然后拿著食盒去裝菜。
趙嬸子和趙蕓娘都習慣了，倒是沈宓還愣了愣，然后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趙青山夫妻倆。
昱兒倒是不記得了，三年前走的時候他還是個連爬都不會的奶娃娃，三年間偶爾回來，趙青山夫婦也沒上門過，也難怪他半點印象都沒有。
但當年楊翠娟對昱兒的嫌棄和使壞沈宓可都一直記著呢，她也不會覺得楊翠娟這三年能悔過什么的，這種狗血的事情，可不會在楊翠娟身上發生。
如今做到無視就是最大的讓步了。
倒是趙蕓娘一邊洗碗，一邊頭也不抬地淡淡道：“你爹的飯不用留了，我聽趙三狗說看見他去下館子了。”
這話自然是對著牛蛋兒說的。
牛蛋兒動作頓了頓，無所謂道：“得，反正拿回去他也不一定吃。”
這幾年他爹倒是越發糊涂了，偷奸耍滑不說，仿佛是沒了妻子時時看管著，釋放了天性一樣，嘴上說著是去找活干，實際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真正弄到手的錢還不夠他吃喝的，更別說給家里帶回來。
剛開始楊翠娟還會跟他吵吵，后來趙青山只等著楊翠娟去地里的時候回來，最后兩口子干脆分房睡了，當然，趙青山睡的是牛蛋兒那屋，他自己又是個懶怠不愿收拾的，弄得整間屋子臭烘烘，牛蛋兒便時常住在這邊了。
牛蛋兒對這對糊涂父母除了剛開始的不解，最后只是無奈了。
當初奶給他讀書的錢都能被他娘從先生那騙了回去，要不是秀娘嬸子說了這事兒，怕所有人還被蒙在鼓里，讓先生白受冤枉呢！
他娘那點子心思他當然知道，不就仗著奶一定會再拿錢給他念書，所以才這樣毫不顧忌的么？就連親兒子都不管了，也真是頭一份兒的。
但這孝道壓在他身上，他不能不管，所以平日里也是少回家，反正楊翠娟不是出去找人嘮嗑，就是去地里混日子，看見的時候也不多。
但飯菜牛蛋兒偶爾能給她帶的也不會落下，這也是當初趙嬸子教他的。
“你不喜歡不要緊，但功夫得做到位，她對不起你是她不慈，多得是人罵她，但你不能因此給自己留下話頭讓人嚼，往嚴重了說，這是一個可以避免的污點。”
這世道就是這樣，讓人無可奈何。
這些話，是等牛蛋兒拎著食盒笑嘻嘻跟沈宓打招呼走了后，趙蕓娘一邊給昱兒搓著花生衣，一邊跟沈宓說的。
她語氣如今已經是淡然了，要擱早幾年，她能鬧上門去把楊翠娟打一頓，只是后來牛蛋兒也大了，不想他難做，便算了，只是兩邊就此沒了交集，逢年過節的也不會串門子，路上遇著比村人還冷淡。
楊翠娟當初不看好沈宓的橙子酒，在村里人跟著開始做的時候還冷嘲熱諷，后來見著真有錢賺了，也想擠進去分一分這好處，只是沈宓后來將酒坊交給趙嬸子打理，她怎么容得這樣一個會偷懶的婆娘去敗壞酒坊的風氣？
后來楊翠娟心中不忿，還想著使些小手段，但人蠢，被發現后險些被攆出村子，在這村子里又沒有向著她的，后來就老實了，只是在村里依舊不受待見。
沈宓聞言，嘆了口氣道：“這人也就這德行，哪怕等到七老八十了，還是個拎不清的。只要她別犯在我手上就成了，我也不會招惹她。”
趙蕓娘就笑道：“她現在哪敢啊，當初桃花酒……”
話頭突然止住，趙蕓娘偷偷覷了一眼那邊正逗著昱兒的魏璟邑，面色有些不自在，似乎還有些恐懼。
沈宓瞧出不對勁，疑惑道：“蕓姐姐怎么了？”
怎么說著話突然停下來了，看魏璟邑的眼神還是這般復雜。
趙蕓娘搓了搓手指，默了默還是道：“當初娘第一批的桃花酒也才幾壇子，但都是給魏公子預定了去的，后來分家的時候不知道怎么讓楊翠娟拿走了一瓶，本來以為就是偷偷拿去賣錢，沒想到被魏公子的對頭利用了，說這酒害死了人，當時你們已經在去南越的路上了，桃花酒出了人命官司，咱們村子怕是也要遭殃的，后來不知道怎么又查清楚了，但那個和楊翠娟搭伙的混蛋就這么死在了她屋子外邊兒，老嚇人了！”
那陣子楊翠娟還瘋瘋癲癲的說有鬼，被嚇得不輕，三言兩語就交代了，原是她和那人暗中打算把剩余的桃花酒都弄到手，奈何那人是利用她，要對趙嬸子和趙蕓娘下死手的！
雖然不知道那人怎么就死在楊翠娟門口了，但趙蕓娘覺得和那個好看的公子是脫不開干系的。
楊翠娟做的這事兒只有她們幾個知道，沒讓傳出去，這背后，考慮得頗多，但趙蕓娘看來，早該把這禍害像田氏那樣關大牢里才干凈呢！
只是趙嬸子說，這樣對牛蛋兒以后考功名不好，才放過了她。
這千般萬般的，都是為了牛蛋兒的以后考慮呢。
想到此，沈宓又來了興趣：“牛蛋兒的學業如何了？我之前看你們寫的信說是還不錯？”
說到這個，趙蕓娘面上又有了喜意：“不錯的，如今在學堂里頭也算是拔尖兒的，而且先生還說了，過幾年也可以去鎮上試試能不能考進書院呢，還沒跟你說吧，趙禾今年準備童試了。”
沈宓不大清楚古人考試的順序和年紀，但之前也讀過范進中舉那篇文章，也大抵知道對古人來說考功名也是個十分不容易的事兒，要不然不管什么人家，都鉚足了勁讓子孫讀好書的。
“小姑~昱兒想睡覺覺~”
那邊魏璟邑和昱兒玩了一會兒的積木，現下有些困倦了，邁著小步子過來拉著沈宓的手，撒嬌道。
沈宓笑著刮了刮他的小鼻子：“怎么，還要姑姑陪你睡不成？”
昱兒面上一紅，卻是搖搖頭：“昱兒是小男子漢！但是，但是睡醒了想吃姑姑做的涼糕~”
原來是討吃的來了。
沈宓狐疑地看了那邊的魏璟邑一眼，心中懷疑這到底是誰想吃涼糕，但到底是應了：“你乖乖睡，睡完起來寫大字，姑姑給你做涼糕吃。”
“好~~”昱兒興高采烈地轉身，好像跟魏璟邑說了些什么，一大一小都一副得逞的模樣。
不過說到涼糕，沈宓忽然想到以前吃的冰粉來，冰粉是古代就有的，用冰粉籽搓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