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縣令哼笑一聲：“你們二人斗法，把本官帶進去做什么？莫看你小，這些事兒本官可不應！”
沈宓也不急，笑道：“大人先聽我說，我做果酒的事兒大人應當早就知曉了，張二此人雖是皇商家的子弟，然而本人不管是人品還是做生意的手段都十分上不得臺面，之前在南越之時就多番使壞，此次更是跟到了這邊。”
聞言，方縣令也有些驚訝：“他……并非誠心想做生意，而是想直接奪走果酒的掌權？”
沈宓頷首：“是。我等不勝其煩，所以想著，這次讓他吃點教訓，況且若是讓他得手了，到時候不僅是我要受麻煩，包括本地和我一起做果酒的農莊以及各家人戶都討不到好，大人應當知道，這就不僅是生意如何的問題了。”
張二那人一旦能弄到果酒的掌權，那定是要歸入他張家的，到時候怎么安排都是他們說了算，這些個農莊人戶的，哪里還能跟著做？怕是銀錢都拿不到幾個，更別說靠這個改善自己的生活了！
但沈宓不一樣啊，她原本就是這邊的人，雖說能進坊子的只有趙家村的，但周邊的人去她那買酒轉手賣到別的地方，又或者做那個提供果子的，這些年也賺了不少，不說能富裕起來，至少不愁溫飽，比沒有要好的太多了！
方縣令自然是不傻的，這點若是想不明白也得不到頭上的烏紗帽。然而之前本來也只以為是張二和沈宓之間的生意之爭，但現在還關系到本地大部分百姓平日的營生，那可就得好生考慮一番了。
沈宓見這位縣令大人聽進去了，面上的笑意更深，繼續道：“且此事您也不用做什么假證，屆時我收拾了他，他也不會找您的麻煩。”
沒有官府的文書，到時候方縣令直接一句我沒答應過，那張二也沒有辦法，雖說他家中是皇商，但一來官商向來不斗法，二來嘛，張二這些事若是鬧大了，屆時他在家中一樣吃不了兜著走！
至于怎么不偽造文書就讓張二相信，那就是方縣令的事兒了。
方縣令并沒有考慮多久，很快就點頭了。
沈宓感謝了一番，然后才帶著人離開。
等她走了之后，方縣令才跟自家夫人感嘆：“這小姑娘，那么小一個就如此會算計，做事果敢利落，真是難得啊！”
方夫人笑了笑：“這姑娘我聽有些人家的夫人說過，是個命苦的，之前還帶著一個小侄子，雖然有趙家幫襯，但她也是個出息的，不僅能撐起果酒坊子掙錢，還能不受沈家村那些個白眼狼牽制。厲害些，才能不受人欺負不是？”
方縣令笑笑：“夫人說的是。”
沈宓那邊做完了事就帶著昱兒跟幾個小丫鬟去逛街去了，為了張二要改戶籍這件事兒，她也一大早地跟著來，既然來了那酒器的事兒自然也要交代一番的。
昱兒今早又因為睡覺而被沈宓扔給管家了，這會兒正牽著她手撅著小嘴要抱抱，沈宓扶額無奈：“小祖宗，你放過小姑成不，你如今都長高了也長肉肉了，小姑只能抱一下下，哪能像當初那樣抱著你逛街呢？”
她覺得十分有必要讓這小娃娃清楚地認識到自己如今的真實身高體重以及她的能力，已經不像當初那樣能抱著逛街的時候了。
說到底這具身體也才剛過了十一歲的年紀，哪有那力氣呢？
昱兒眨巴眨巴眼：“那等小姑長大了，是不是能像魏叔叔那樣讓我騎大馬？！”
想到自己坐在高高的魏叔叔肩膀上的威風樣子，小娃娃滿臉向往，沈宓卻是黑了臉：“不是！不可能！我長大你也長大了，你現實一點！”
“哦……”昱兒被她一說也就想通了，除開最開始那點小失望，很快又牽著沈宓的手蹦蹦跳跳，小嘴叭叭地數著要在路上準備些什么玩兒的，還十分貼心地說要給表哥帶好多小迷宮，保證他一路上不會無聊。
沈宓先去了喬明那邊，畢竟自己到時候不在，這邊好多事兒還要讓他多上心些。
進門的時候喬明正在對賬本，昱兒高喊了一句喬爺爺，把喬明嚇了一跳，手里的算盤都跟著抖了兩抖，緊跟著便是笑瞇瞇地過來逗小娃娃：“哎呦小少爺來啦？我給你拿糕糕！”
他現在這個年紀其實還算年輕的，但是昱兒聽話懂禮，小嘴喊得又甜，試問誰能抵得住小人兒的可愛呢？且喬明之前跟著沈宓在南越，也算是看著昱兒從蹣跚學步到皮的滿院子跑，從牙牙學語到抱著他大腿叫喬爺爺的，這疼愛的勁兒可不會少，有時候見不著還會念著，常常跟夫人提起這小人兒呢！
沈宓聽說他要去拿吃的，連忙阻止了：“喬叔別忙活了，他剛吃了小籠包，可不能慣著。”
喬明也笑：“那我給您包起來，那是內人剛做的，還熱乎著呢！”
說著也不等沈宓反應，自顧自地去拿油紙包糕點，因著這些東西都是他夫人做好了送到前邊來給他吃，所以也不用去后院再麻煩了。
沈宓便看他忙活，一邊說這趟來的目的：“我這次要去京城過年的事兒之前也跟您說了，到時候這邊的果酒還要您好生盯著，我們這地方冬日里水果少，和往常一樣要去江南那邊買，我不在的話，你要多費心了！”
喬明“哎”了一聲：“您就放寬心吧！咱們的果子一直都是跟來往慣了的老伙計買，都是些講信的！”
沈宓微微頷首，卻也說明了自己的擔憂：“張二這次恐怕要從我們的果子來源下手，到時候我怕是已經在路上了的，但走之前，我會讓他覺得我是被逼的沒辦法了，您這邊，也要配合我一下。”
喬明一聽這話就知道東家要做算計了，眼睛一亮：“您終于要收拾那小人了？！”
語氣中難掩興奮，看樣子這幾年被張二煩的不行，恨著呢！
沈宓好笑道：“如今這情況不收拾也不行了，咱們也不是什么軟柿子，總不能讓人覺得沒有我伯謹哥哥在身邊我就什么都做不成吧？”
喬明：“哈哈哈……東家向來聰慧，敢小瞧了的，最后都后悔著呢！”
這也不是在盲目地夸，只因為這三年來他見過不少因為東家年齡小輕視她，最后腸子都悔青了的人，而他也不止一次認識到，原來人在利益面前不要臉的程度完全大于想象。
而且東家也很是懂得取舍，并非因著別人的輕視就完全不要，那些能合作的上門道歉后，也適當地合作了，至于那些沒有合作必要的，威逼利誘甚至賣慘都沒能讓她心軟半分。
這也是喬明佩服她的一個地方——小小年紀就能看得如此分明并理智取舍，這是很多大人都做不到的事兒呢！
這些年雖然是賣身給她當下人了，但東家從來沒將他當奴才看待，很多事兒都放心讓他做，跟著她喬明也見識到了更廣面的東西，這也是他心甘情愿跟著的原因之一。
這會兒說著話，喬明把自家夫人做的糕點都打包好了：“這一小點東西，我也沒啥拿得出手的，東家可別嫌棄！”
沈宓笑道：“哪里話，我高興還來不及，你夫人做的這些糕點很是好吃呢，要是喜歡的話，自己開個小鋪子，那生意指不定好成啥樣呢！”
喬明微微動心：“這……要是她喜歡的話，回頭讓她試試！”
萬事以自家夫人的意愿為主，喬明也算是個不多的好男人之一。
沈宓便也不再多說，任由昱兒高高興興地把糕點拿在手里，然后繼續和喬明說了些以后要注意的事兒，又交代了一些對付張二的細節，將近兩刻鐘過去后，才帶著昱兒離開。
喬明一路送到巷子口，看著姑侄二人的背影，心中感嘆，這一去又得明年才能見著了，到時候小少爺怕是又要長高些了……
去往鐵匠鋪的馬車里，嚴夭吸吸鼻子：“小姐，這個糕點比之前你在城東那家買的還要香呢！”
糖杏：“嗯嗯！我剛才就聞到了！這要是開鋪子，肯定大賣啊！”
昱兒十分大方地打開分她們吃，幾個丫鬟喜滋滋地嚼著，討論著開鋪子的事兒，沈宓也沒忍住吃了一塊，聽糖杏這樣說，笑道：
“能大賣是一定的，畢竟這技術和味道沒的說，但開鋪子也不是個容易的事兒，可不僅僅要考慮味道，做生意和自己閑著做來吃，終究是有區別的。”
開鋪子多累啊，如果不是喜歡或者需要這個營生的話，她還更樂意在家，偶爾做點來吃開心開心就成了。
“唔，說的也是……誒！杏兒你看那那個老婆子，是不是之前來咱們院兒里鬧過事兒的那個？”
糖杏半邊腮幫子嚼得鼓鼓的，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啥老婆子啊？”
明善也看了一眼，在一邊提醒：“哦，那個說咱們院兒里護院騙了她身子的那女的！”
糖杏一噎：“咳咳！她？這是遭了啥罪啊給折騰成這樣……”
昱兒好奇地鉆了個小腦袋過去，等看清楚人的時候，嚇得手里的糕點都掉了：“啊呀！那是表哥的那個壞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