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瑞恍然，“原來是這樣！其實我已經和朱鐵山說過很多次了，我并不需要什么舉人的功名，可他偏偏要這么做，我也拿他沒有辦法。而且，我現在還在他身邊，若是拒絕得太過明顯，只怕他會對我起疑心，所以就只能答應了。”

“要是遇上了別人，這回必然就又讓他給得逞了。可惜的是，偏偏遇上了我，所以，他這一次必然要栽了。”陳珠兒說得自信滿滿。

董瑞又將她仔細打量了一番，問道：“難道說，先前發生的事，是……是你？”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能在鳳儀縣攪動起這么大風浪的人，會是一個幾歲的樣子。

但不管是他這說話的神態還是語氣，亦或是那雙眸子里透出來的精明，都讓他不得不相信，這世上著實有這樣的天才。

“沒錯。是我讓鄧天則假扮成窮書生去接近牡丹，也是我讓鄧天則與朱成起了沖突，更是我讓鄧天則去清和縣找證據。而那證據，其實早就已經在我手里了。”陳珠兒已經將他當成了自己的盟友，所以半點也不介意與他透露消息。

董瑞這下更驚訝了，一雙眼睛都瞪圓了，“你……你來這里之前，就已經計劃好了一切？”

“沒錯，我來這里之前，就已經想好了要做什么。沒有想到中間多了你這么一個意外。還好你和他們并不是一伙的，否則……”

想到自己原本也是眼前這小女娃的仇人，董瑞只覺得頭皮發麻。

他驀地想起那日他在后院時有人打擾，試探著問道：“那天扔石頭的人也是你，對不對？”

陳珠兒并沒有否認，而是點頭承認道：“沒錯，就是我。我原本以為你要傷害牡丹。她可是我全盤計劃中重要的一環，我自然不能讓她就這么死了，所以才會扔石頭。但后來我回想了一下，發現你的舉動并非是真的想要殺了她，就猜測你另有目的，所以就離開了。”

董瑞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這小女娃真是聰明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與這樣的人為敵，簡直不敢想象。

“你不覺得你的判斷有些草率了？你就不怕我的確是一心想著朱鐵山，不怕我到他們面前揭露你的所作所為？”

陳珠兒一臉無所謂，笑道：“怕什么？我既然敢這么做，必然是深思熟慮過了。”

聰明就算了，膽子還大。

董瑞原本還擔心自己的計劃沒有辦法成功，他不但沒有辦法報仇，還會死得極為慘烈。

可如今有了眼前這小女娃，他覺得自己完全不用害怕了。

“你來找我，可是想與我合作？”董瑞也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是自作多情。

但他覺得，既然陳珠兒主動找上他，必然是有這意向的。

他自然得抓住這機會。

“沒錯，我來找你，就是想與你合作。既然有共同的仇人，為什么不站在同一戰線呢？”陳珠兒揚唇一笑。

董瑞聽到這話，只覺身上的包袱一下就輕了不少，眼圈不自覺地有些發紅，“我還以為，我會一個人孤軍奮戰到最后。這么多年，我一直聽人在背后罵我，說我不孝，說我攀附權貴，戳我的脊梁骨。可我羽翼未豐，沒有辦法為自己辯解。”

陳珠兒能看出來，他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

朱鐵山的手段太過毒辣，他當初被帶走的時候還只是一個孩子，根本就沒有辦法報仇。

只能選擇蟄伏在仇人身邊等待機會。

這一等，就是這么多年。

好不容易才讓他逮到了一個并不成熟的機會。

哪知道這卻是一個天賜良機。

“即便到了現在，你也依舊羽翼未豐。這次若不是我制造了機會，你也不會出現在這里。但我需要你明白的是，這次我的目標并非是朱鐵山，而是你跟鄧天則。”陳珠兒被他眼中的希冀嚇到了。

她想要說清楚的是，她并沒有打算在這一次就將朱家徹底打倒。

也沒有辦法做到。

她之所以會到這里來，只是想要為陳和田跟陳和麥討回公道。

對付朱家也在她的計劃之中，但現在并非是良機。

“我也知道這次不算是什么好機會。”董瑞深吸了一口氣。

他之所以會選擇這個時候出手，是因為他再也沒有辦法忍受那些非議和冷眼了。

尤其是朱家的下人，在他面前時恭恭敬敬喊他一聲堂公子，一轉眼就罵他是個不孝子，掉進錢眼里了，連這樣的事都能做得出來。

再過半月，就是他爹娘的忌日。

自從到了朱家之后，他連祭拜都不曾去過。

甚至都不知道他們被朱鐵山葬在了何處。

心里的愧疚與日俱增，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朱家在青州盤踞很深，想要連根拔除并不容易。這一次或許只能傷到他們的皮肉。但這只是個開始，以后還能有許多機會，讓他們傷筋動骨，最后土崩瓦解。”陳珠兒并不打算讓董瑞這么輕易就暴露。

她想要董瑞繼續蟄伏在朱鐵山身邊。

尋找更為合適的機會，將整個朱家連根拔起。

陳珠兒見董瑞還是沒什么反應，只能繼續說道：“我也知道你急于復仇，但既然你都已經在朱鐵山身邊蟄伏了這么多年，要是浪費了最佳的機會，豈不是很可惜？”

董瑞也知道，他留在朱鐵山身邊就是為了尋找機會。

盡管朱鐵山做事算不上滴水不漏，但誰讓他與青州各地的官員都“合得來”呢？就算出了什么差錯，也有人給他兜著。

讓人完全抓不到把柄。

“你在朱鐵山身邊這么多年，他的所作所為你最是清楚，他壞事做盡，手上沾滿了血，卻無人能動他分毫。你是最后可能將他拽入深淵，讓他再也沒有辦法翻身的人。”

陳珠兒能看出來，董瑞還在猶豫。

他的顧慮，他的痛苦，他的猶豫，陳珠兒全都懂。

正是因為這樣，她才能找到觸動他的話語。

董瑞聽到陳珠兒的話，渾身微微一顫。

他真的是唯一能將朱鐵山拽入深淵的人嗎？

如果是那樣，不管付出什么樣的代價，他都愿意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