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再搭理她，趙石頭家的等了一會有些無聊，終于開口說明了來意。

“明小姐啊，真沒想到你嫁的竟然是咱們楊亭長，當初鎮(zhèn)上可有不少好人家想都把閨女嫁過去呢。”

趙石頭家的掃了一眼明雅意，除了比尋常人白嫩了些，真沒看出有啥與眾不同來。

楊亭長咋就看上她了呢。

明雅意看過來，等她的下文。

“既然嫁了人，那小東山的酒坊想來也用不上了，我看啊不如就賣出去，得了銀錢，添作些嫁妝，這才是正事兒。”趙石頭家的緩緩開口。

“我們家正好想買塊地，建個酒莊，那小東山下的那點地，雖然不大又背陰，但大家都是街坊鄰居，我們倒是也愿意接這個手。”

明雅意這才聽明白了原來是想買自己酒坊的地皮啊。

“那酒坊我們不賣，趙大嫂想要買地，可以去別處看看。”明雅意淡聲道。

趙石頭家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滿：“明小姐這就不對了，你嫁了好人家，以后在家安安穩(wěn)穩(wěn)的相夫教子就好了，那酒坊反正也被人砸了個稀巴爛，是開不成了，還要那塊地做什么？”

在一邊縫被的涂娘子第一個變了臉色：“什么叫開不成了，你嘴巴能積點德不？誰說開不成，以后我們就是要好好開，釀出全云縣最上乘的酒！”

趙石頭家的才不搭理涂娘子呢，反而開始指桑罵槐陰陽怪氣：“明小姐嫁的好，不像有些女人，嫁了人還是勞碌命，天天拋頭露面，為了賺那一星半點的碎銀子，你說心酸不心酸。”

這話一出，得罪了屋里一圈兒人。

“要說嫁的好，還得數(shù)你趙石頭家的，男人在外面有本事，開酒樓日進斗金的，”王娘子嘴巴最狠：“您呢，白天不用為了生計發(fā)愁，晚上有貌美的女老板幫忙，也不用操勞伺候男人，每天不知道多開心。”

“你！”趙石頭家的被人踩了尾巴，一下子炸了毛。

王娘子嗤笑一聲，誰不知道趙石頭開了那家小酒肆沒幾天，就跟酒肆旁邊賣豆花兒的女人好上了，天天往人家的豆花鋪后面鉆。

這王娘子損人有一招，在座的幾個無不忍俊不禁。

趙石頭家的自是恨死了那個賣豆花的臭女人，好幾次想打上門去，卻被趙石頭當街扇了兩巴掌。

這又被當眾揭了短，趙石頭家的跺跺腳，轉(zhuǎn)身指著孫大嫂：“你笑什么笑！以為你家那口子在外面就干凈了？這幾年他在外頭早就另外有了家了，咱們鎮(zhèn)上可有人親眼去看到過。”

孫大嫂臉色一下子變了，蹭的站了起來：“趙石頭家的，你嘴巴放干凈點，瞎胡說什么！”

趙石頭家的嗤笑一聲：“我胡說沒胡說，等孫玉良他爹回來不就是知道了，你道他為啥著急著回來。還不是他外頭養(yǎng)的那個小的懷了要生了，急著回來讓你給當老媽子伺候月子呢。”

說著看孫大嫂去摸掃帚，趙石頭家的知道不好，哧溜一聲就跑了。

“你留著點力氣，等小的回來再使吧！”跑到門口，還不忘回頭再找補一句。

孫大嫂氣的渾身發(fā)抖，半晌才扔了掃帚，王娘子過來安慰她：“你可別為了趙石頭家的一句兩句的話把自己給氣著了，她是故意扯謊編瞎話氣你呢。玉良他爹是老實人，干不出那種事來的。”

明雅意和關紅瑜對視一眼，也過去勸慰，孫大嫂消了氣，但心里到底也存了個疙瘩。

她是做妻子的，自然比別人更清楚和玉良他爹之間的事，前幾年他還又寫信又遞銀錢的。這一年來卻只寫了一封信，了了幾句，只問玉良讀書如何了，半句沒提她，工錢是一點沒遞回來一文。

“別多想了，左孫大哥這兩天就回來了，到時候真相如何一目了然，”明雅意溫聲道：“倘若真像趙石頭家的說的那樣，你也不用心急。你有兒子有銀子，還有我和紅俞，保證落不到地上去。”

“若是孫大哥根本沒有那般，我們便去撕爛了趙石頭家的嘴！”

明雅意惡狠狠的樣子，讓孫大嫂樂了一下，拭了拭眼角的淚花，使勁點點頭。

明小姐說得對，她有兒子有銀子，便有了底氣。管她小的老的，誰來了都不慌。

倒是趙石頭家的那邊，明雅意和孫大嫂上街買新繡線的時候，正好路過趙石頭的酒肆。

趙石頭瘸著腿醉醺醺罵罵咧咧的從自家酒肆里出來，徑直去了隔壁的豆花兒鋪。

而小小的酒肆里，趙石頭家的陰沉著臉，拿著抹布正在擦桌擦凳。酒肆里客人也少，偶爾去一個兩個的生客，喝過之后都嫌他家的酒兌水嚴重。

趙石頭家的一邊收拾，一邊罵街。

先是罵客人窮鬼不配來喝她家喝酒，接著又指桑罵槐罵隔壁的賣豆花兒老板。

光看她臉上生的橫肉，和日漸枯黃狠戾的面色，便知道她這日子過得不順心。

孫大嫂嘖嘖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剛開始鎮(zhèn)上好些人羨慕先前懦弱無能的瘸子趙石頭發(fā)了橫財，紛紛說他家里的要跟著享福了。如今看來，趙石頭家的分明還不如以前呢。

“走吧，沒啥好看的。”明雅意淡淡的開口，她倒一點也不覺得趙石頭家的可憐。

這種人，你可憐她，她反過來說不定還想咬你一口。

喜服快要完工的時候，楊鷙上門來了。

孫大嫂她們看到他，不由的笑出聲了：“成親之前，按理說你們兩個可不能相見，楊亭長這怎么還忍不住來了呢？”

屋子里的一群女人看著他笑，楊鷙臉皮厚，一點都不慌。看了一眼她們縫的喜服喜被，又看了一眼坐在紅被子那頭，認真穿針引線的明雅意，挑了挑眉笑了一下。

“我在云縣沒有親人長輩，與她的親事，就勞煩各位大嫂了。”楊鷙躬身抱了抱拳。

女人們看他這武夫的樣子，忍不住又笑作一團。孫奶奶低聲呵斥：“笑啥，都別笑！楊亭長說的是正事。”

楊鷙等這些女人們都笑夠了，末了從懷里掏出一紙單子，遞到了明雅意的面前：“這些聘禮單子是陌白他替我張羅的，你看看，有不滿意的再改。”

他會寫的字有限，只能讓柳陌白代替做這事。

這么多人在這呢，明雅意沒太好意思拿。孫大嫂替她接了過來：“拿過來，我們給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