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成材這個人素來清正不怕得罪人，對于昔日的一些同僚的到來，他愣是一個也沒留。

反而親自去求訪了幾位隱在山林的真正有才學的先生。

最終山麓書院有了連他在內的五位先生，兩位助學。

七個先生，五十個學生，這樣的配置，傳到了躲在家里的成院長的耳朵里，他不禁嗤笑連連。

這個楊成材果然是個不知變通的教書匠，這樣書院還賺錢，賺不到錢，還想長遠的開下去？做夢！

“院長，這次考試的前五十名，一多半是寒門弟子。他們都……交不起束脩。”書院的李助學說道。

這要不是五位先生都有國子監(jiān)的補貼，這書院還真開不下去。

“沒關系，交給楊老大，他會處理這件事。”楊成材看向端坐在另一邊，像模像樣寫著字的楊鷙。

是的，楊鷙是山麓書院的另一位助學。

話音剛落，楊鷙手上的紙也寫好了，他慢悠悠的站起身來，端起桌上的一盆漿糊，把這張助學貸的告示，“啪”的一下貼在了公示欄里。

李助學和幾位先生走過去，看了一遍，不禁都連連點頭。

不過這里面最德高望重的孔老先生臨走之前，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小楊啊，以后這種告示讓小李寫就行了。”

楊鷙那雞爪子刨的字呦，慘不忍睹真是。

楊鷙不信，拉著李助學非得問：“我的字不好看嗎？我看真不錯，小白眼狼說有進步，大大的進步。”

“楊助學，小白眼狼又是何物啊？”李助學不明就里。

楊謙和楊佑安抱著被褥過來：“楊老大，這是意兒讓我們拿來的，給放到學生們的寢舍，后面還有一些炭火也一并拿來。”

學生寢舍一共有五間，是給二十幾個寒門學子準備的。

楊樹森他們拿了學生襖袍來，楊鷙掃了一眼：“這也是免費送？”

楊樹森笑道：“意兒說交給你處置，你想免費收費都可。”

楊鷙擺擺手：“免費住寢舍可以，但是被褥和襖袍都不免費。所有學生無論窮富，想要買被褥和襖袍，需付五百個銅板，當然也可以一并放入助學貸記賬。”

“至于炭的事，我另有辦法。”

既然連楊羊那個小混蛋都能通過燒炭賺錢生存下去，這些滿腹經綸的學生們?yōu)楹尾荒埽?

書院不是善堂，這里不僅要教他們學識，甚至應該包括教他們怎么生存。當然，這是楊鷙自己的想法。

李助學不是很贊同他的決定：“楊助學，咱們這里是書院，不應該老是跟學生們談錢這種俗物啊……”

“這都是些上好棉花做成的被褥和襖袍，”楊鷙掃了一眼李助學身上穿的也是書院發(fā)給他的，接著說道：“李助學覺得它們需不需要銀子？要不您買來，送給學生們？”

李助學到底年輕，臉一下子紅了：“可是我還沒發(fā)薪，也沒有銀子……”

楊鷙笑而不語，不買你說個屁！

李助學好脾氣，撓撓頭：“那以后這方面的事，還是由楊助學來管，我負責其他方面好了。呃呵呵……”

學生入書院，臨著結冰的湖，聽院長楊成材飽含熱淚慷慨陳詞的講了半個時辰。

凍成冰坨坨前，孔老先生顫顫巍巍的咳嗽了幾聲，楊成材才意識到自己講多了，趕緊結束了講話。

來到學堂，凍得哆嗦眾生立即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暖意。

學堂里面燃了炭火，尤其是前面還堆放著高高的棉被棉襖，李助學煮了姜茶，給學生們分著喝。

作為助學的楊鷙抱著膀子，跟學生們說了棉被棉襖的事，已經有富家子弟上前掏錢買了棉襖袍和棉被。

“這棉袍十分暖和，可否多買幾件，拿回家中。”有學生上前問道。

雖然他們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書生，但也知道今年的棉花一兩難求，身為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公子，尤其能感受到身上這件棉袍看似平平無奇但尤其舒適柔軟。

“不賣，書院的東西只給書院里面的人提供。”楊鷙明確的拒絕。

笑話，這些東西在外面能賣三兩銀子！并且以后還會更貴。

不過寒門學子卻很少買的，五百個銅板對于他們來說，是全家一兩個月的生活費。

楊鷙說可以借貸，他們也不敢輕易多借錢，怕的就是以后還不上，給家里增添負擔。

楊鷙也是窮人出身，自然知道他們的顧慮。不過他也不會去試圖說服他們，有些事，光靠嘴是說服不了人的。

楊鷙把剩余的棉被和襖袍拿走，走前告訴他們書院的作息時間。

寅時正刻起床上山撿柴、砍柴，卯時晨讀；一天課業(yè)以及飯后，申時開始燒炭，至戌時。

眾生不解，為何來讀個書，還得干砍柴燒炭這種粗實活計？

楊鷙指了指墻腳的火盆：“你們不砍柴燒炭，這些炭，哪里來？”

“那我們可以買。”有富家子弟溫聲道。

“隨你們，有銀子也可買。”楊鷙說完就走了，留下一幫學生在那議論紛紛。好在第一堂課是嚴肅嚴厲的孔老先生的課，眾學生不敢多議論，收斂心神聽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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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羊沒想到有一日會收到大哥的邀請，來看鎮(zhèn)上這座最近出了名的書院。

可當楊鷙跟他說要把幫他燒炭的老頭兒給弄來書院，說什么教學生燒炭……

“大哥啊，你這是要斷我財路啊！”楊羊跳起來，一臉不忿的看著楊鷙。

楊鷙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你不去？那我自己去，那樣的話，你這中間人的介紹費，可就沒有了啊。”

“我稀罕你那點介紹費！”楊羊看著這個坑弟的大哥：“跟你說吧，那老頭摳得很，才不會愿意教這些學生呢！”

楊鷙嗤笑一聲：“傻弟弟啊，我們聘請老頭來當助學行不行？”

連他都能當助學，教燒炭的老頭自然也能。

“啊！你們！好過分！”楊羊知道這個老頭是留不住了，他的銀子也要留不住了，忍不住要哭鼻子。

看著可憐的弟弟，楊鷙揉了揉他炸了毛的腦袋：“以后跟著我去鏢局，銀子不會少賺。”

“真的？”楊羊吸了吸鼻子。

“但要是敢偷奸耍滑，老子抽死你！”楊鷙臉色一變。

楊羊嘟囔著：“你又不是我老子，你是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