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的探子將侯爺的情況送回沈家的時候,沈卿白正在處理朝臣與沈家的公務來往。
大哥臨走前把沈家的事情全權交給了他處理,沈卿白雖然天分差一些,照著沈卿司有著一定的差距,可是他做事認真,把沈府的事務處理得也算是井井有條。
正如大哥之前和他說的一樣,沈家如今看著風光,實際上卻人丁寥落,這一代就靠著他們這一支的人來撐著門面榮耀,若是那一天真的風云色變,恐怕能真正依靠相信的人少之又少。
若是他再不問沈家做些什么,那么大哥的處境就更加艱難了。
經過這些年的磨礪,沈卿白也長大了不少,他與簫娘那段無果的愛雖然意難平,可終究是過去了,聽說她也找了戶不錯的人家,想必生活的也算是圓滿罷!
人生,總是有太多錯過的遺憾,有些人,注定只能活在自己的記憶里,活在自己鮮為人知的夢境之中了。
“大哥又來信了?”
沈惜憐正在沈卿白處,看見大哥的信件,不由也好奇了起來。
“自從他去了永州后,每次都只給你寫信,竟然一次都沒有管我,哼!真是偏向!大哥偏向!”
沈惜憐穿著一身豆粉連衣,撅著嘴,顯得可愛又稚嫩。
這么久了,沈家一直最寶貴的,就是她了。
無論外界如何變換,沈家有什么樣的困難,沈家兩兄弟都從不會對這個妹妹講,只希望她能夠過得平平順順、幸福安寧。
沈卿白笑笑點了點她的額發,“就你是個最愛挑理的,大哥這次雖然沒單獨給你寫信,可是這信里也提到了你,還說給你帶來了不少永州的好玩意兒,保準你喜歡的。”
這是沈卿司一貫的習慣,無論他到了哪里,只要有新奇好玩的玩意兒,他都會派人去采購一番,然后運送到京城給沈惜憐。
故此沈惜憐雖然沒有到過京城以外的其他地方,可是她見過的東西,卻是比絕大部分女子見過、玩過的都要多。
況且還有專門的嬤嬤小子們給她講各地的風土人俗、所見所聞,也讓她雖為閨閣女兒,見識和氣度卻一點也不偏頗,在外人面前的時候頗有大家風范。
三年前的貴族游湖大會上,沈惜憐就憑借著出色的容貌和不俗的見識談吐獲得了眾人的肯定和青睞,其中就包括了那一年的狀元藺元衡,藺元衡當年就對這個宛如戲子病弱卻談吐見識不俗的沈家小女兒一見鐘情,這才有了如今藺元衡求娶沈惜憐一事。
“都是快要出嫁的姑娘了,還這么像個小孩子似的,”沈卿白從懷里拿出桃果,寵溺似的塞進她的手中,“今兒出門瞧著這桃果粉白香甜,特意揣在懷里給你帶回來的,嘗一嘗,還是熱乎的呢!”
沈惜憐不過是和二哥打趣,如今她年歲也不小了,只是愛在哥哥長輩面前撒嬌,哪里就真的是小孩子了呢?
她還是興沖沖的接過二哥的桃果,吃了一口,眼角就泛起了波紋,笑得如沐春風,邊吃邊言,“我瞧著二哥是想趕緊把我從沈家趕出去,連大哥的信也不給我看,說不定大哥也有參與呢!就是看我大了,嫌棄我吃家里的飯多了罷!”
她就又這樣纏了他幾次,沈卿白對自己的這個妹妹實在是無法,于是還是把那信件給了她看。
“原來是大哥在永州受傷暫時回不來了...本來說好這幾天就回來的...也不知大哥的傷重不重啊?”
沈卿白安慰道,“既然信件說了只是晚幾天,大哥的傷想必是沒什么事情的,你也不要太擔心,且去罷。”
沈卿白卻心知肚明,如果真的沒事也不必八百里加急地送信件回來,又叮囑了他許多事情,定然是大哥的傷不輕,雖然不足以致命,可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的。
只是不知大哥到底是如何被人所傷的,他那樣的身手要讓他受此重傷,還不知是怎么樣的絕世高手和兇險,心中更加擔憂起來...
比及沈惜憐從沈卿白的屋子里出來的時候并沒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給了身邊丫鬟一個眼神兒,她們就拐進一間無人的房間。
稍許,一個穿著丫鬟模樣的沈惜憐走了出來,七拐八拐地從小路溜出了側門。
等到她趕到京城胡同里的一間小院子的時候,正巧梅霖洗好了墨筆,旁邊還放著他才剛畫好的畫。
“霖哥哥!”
梅霖忽然聽見讓自己心動的一聲呼喚,忙轉過頭去,見沈惜憐穿的一身丫鬟服,在陽光的照耀下,她面上溫煦的笑容更加和睦動人,便是二月的冰溪見之,亦要為之融化——
“惜憐!”
二人好久未見,再見之自然喜不自勝,雖然只是牽著對方的手,可二人的面頰瞬時變得紅潤羞澀。
“快,這外頭風大,小心吹病了你,快同我進屋去。”
屋子里的陳設雖然簡單卻十分干凈,對于他一介窮書生而言,已經算是不錯。
這些年他一直苦讀,雖然中了二甲十三名,可苦于他沒有門路引薦,便一直閑賦在家。
京城這里藏龍臥虎,若是沒有關系,要想出人頭地,寒士若不中個一甲前六名,幾乎也是希望渺茫的。
還好他還有著教書的差使,再加上給一些達官顯貴做私師,一年到頭吃喝也是不愁,還買下了這一間不大不小的院子作為自己的容身之所。
梅霖從小就是個可憐的孩子,家中父母早亡,早些年什么苦都吃過了,后來實在過不下去了,才千辛萬苦地來到了京城投靠了自己的表姐。
好在表姐和表姐夫都是有容人之量的好人,自從他來了之后,不曾苛責苛待過他一分,表姐夫還托人給他找了不少的教書機會,他的心中也由是感激。
“霖哥哥,咱們不如走罷!”
他望著那雙亮閃閃的眼眸疑惑,“走?走去哪里?”
沈惜憐忽然哭了起來,梅霖再呆也知道發生了事情,忙為她拭去了眼淚,“惜憐別哭,你知道,我最怕你的眼淚了...你只要一哭,這天上的月亮我都想要給你摘下來...”
她聽了轉涕為笑,“傻書生!”
“這些天我沒來你卻不知,大哥已經要把我許配給那個當朝的狀元藺元衡!”
梅霖聽了如遭雷擊,一時間連動也不會動!
“梅霖?..梅霖你怎么了?說話啊,莫要嚇我啊!”
梅霖如夢初醒呢喃,“藺元衡...我見過他...”
三年前揭榜,藺元衡就在自己的身邊,那人長得一副風流好相貌,家世卻和他大差不差也是個毫無根基的落魄出身。
可是人家是當朝狀元,還未過半月,聽說就已經謀得了好差使,如今更是在五品吏部當差,年紀輕輕,實在是前途光明。
同樣都是貧寒士子,而他...
“藺元衡確實配得上你,侯爺...好眼光。”
“聽說他不僅才貌出眾,人品更是端方持重,多少貴人想與他結親,他卻說自己早就心有所屬,一世只想娶一人,原來那一人,竟是你...”
他梅霖,不過是個區區二甲十三名,如今不過是個靠教書才能糊口的白身,惜憐卻是堂堂平寧侯的親妹妹,是權勢遮半天的沈家獨女,他藺元衡也都是拼了三年才剛同沈家提親,而他...算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