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打定了心思,一定要做成這件事情。
“那些流民來青云城,個個都是為著侯爺大納四方的恩聲。本就一無所有,都是來投奔的,或是家鄉遭了災,或是當地官府勾結謀害,或是地主壓榨,總歸是沒了其他的出路,來這十有八九便是要扎根的,可惜身子不好抑或缺少機會...侯爺可先保了他們的命...當然!這錢并不是侯爺出,而是由未來的他們自己出!”
見沈卿司聽得仔細,她暗自捏住手心繼續道,“我的意思是,先由朝廷處拿錢治病,銀錢多少記錄在冊,根據情況不同,規定其在半年之后或一年之后,按照約定換本金帶利錢一分給朝廷?!?
沈卿司略一思索,道,“要是屆時半年或一年之后,有那賴頭的不還,或則還不上,豈非是要虧空中饋?”
“侯爺說的正是如此!我也想到此處,這也是此事的關節所在,就怕那時候一人不還做表,讓他人都如此荒唐,此事就要好事變壞了。”
“所以,伊始當初便叫流民五家簽下相互對保的協議來,若是一家不還,則為其他四家共同債務,便不至于虧著朝廷,雖有不公,可流民卻也都可活了。”
“只要財政收緊個一年半載的時間,此后就都是坦途,青云城必然人如云來、蒸蒸日上!”
沈卿司不得不想起那句,士別三日,定當刮目相看。
她不僅能提出問題,使得兩方受益,甚至就是別人反對的緣由和反駁的話語她都想了個全須全尾,真可謂是進退有度、志在必得,就連他帳中的門客都少有如此。
“哦對了,還有一事,朝廷可以為各個流民提供其謀生就業的工具,也好叫他們發揮己長,快些勞動掙錢,當然這工具的錢也是記在帳上是收利的,往后也是要還的?!?
......
無憂將自己思慮已久的事情終于說了個清楚,心中卻一時打了鼓。
雖說她翻來覆去地想了很久,將其中的可能與惑點翻來覆去地琢磨許久,可始終這是一件極大的民生之事,又牽扯無數的朝廷里的銀子,說不慌,那都是假的。
如若她的點子有錯,那可是要以萬數都不止的流民做博賭!
“侯爺...如何說?”
“桑桑真乃女中諸葛!快別做勞什子游醫了,快快改做爺的幕僚!”
他捧著她這張正義的小臉兒,一下一下地啄個不停,總也覺得歡喜個沒完。怎么就讓他得了這寶貝?
“你這小腦袋瓜兒里怎么想得這么多的神機妙算?這般,爺更歡喜你了,可怎么辦才好?””
無憂也樂了。
“那侯爺說,此事可行得通?”
沈卿司深深一點頭,“雖有些小處需要從長計較,可整體是可行的,待我與毌丘無章商討后,便施行此策。”
“你說的...真的?”
“當然是真的,不僅如此,爺還要你親自監管,看著自己提出的策略,是如何一點一點鋪開實施,救民于水火的!”
無憂一時震動,既驚喜又害怕,“我?我又如何可做的?再說...我也從來沒做過統率監察的事兒,不過在后院都是些小巧...”
“桑桑何必又輕視自己?你這樣為他們著想,竟想出我帳下百個大男人都想不出來的明策,又何必妄自菲???”
“難道你真的不想親眼看看,那些你日夜擔憂的人,是如何被救的?”
無憂微微頓首。
片刻后,堅定爬上心頭,“好!我做!”
又不是只她一人的單打獨斗,她的身后還有很多人可以請教學習,況且,這策略又有許多縫隙,她還真是怕被一些有心之人鉆了空隙縫子,叫人給腐蝕了。
誰說女子不如男?
她此刻英氣一涌上來,便只一心一意把此事做好,什么都顧不得了。
“那桑??蓜e忘了,答應我的事情...”
“什么事情?”
沈卿司一把攬過她的腰身,將她打橫抱在自己的懷里,雙手從背后繞過,兩只手一合,將她的一雙小手攥在中間,不輕不重地揉捏。
“才說,這么快就忘了?...七日之后專為你辦的洗塵宴!”
想他過去雖然歡喜她,可也確實讓她受了不少的委屈,又因著逸康王爺的關系,少不得要金屋藏嬌。
此時,他羽翼漸豐,青云城又是他的地盤,是時候彌補她了。
他就是要名正言順地為她接風洗塵,讓所有人都看看,自己藏在匣中的寶貝到底是如何如天寶般寥若晨星。
也叫那些惦記她的人,就此斷了念想。
狄凝曾對他說的話,還是入了耳。
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此處洗塵宴,既為將她公諸于世,也是為了像那些“賊”告明,她已名花有主,請另尋雜草罷!
“辦就算了,萬不要勞民傷財,只簡白就好,剩下些銀錢還有用。”
沈卿司被她這小門子一般精打細算的模樣給逗得一樂,“可是現在就要管住爺們兒的錢袋子了?以后嫁進來,豈不是那一手遮天的小悍婦?”
他捏著她的小臉兒,心里軟得如一汪春水蕩漾,怎么稀罕她都是不夠的。
桑桑宛如一個怎么也挖不完的珍寶,他本已是極為滿足了,可她總是能在他出其不意的時候,又給自己一個大驚喜。
行路至此,他的心里皆被她占滿,又怎么還能看得上世上其他的女子?
她被捏得有些不舒服,隨手推走他的手,“可知道了?”
“桑桑放心,爺的庫房三生三世都花不盡,你這事兒也用不了千分之一二,且放心。這是爺第一次為你辦的宴席,豈能較那一二兩的錙銖?那也實在太對你不起?!?
“我不在乎,其實不需...”
她話還未盡,就被他打斷。
“你且放心,爺心里有數,斷不會把咱家的銀子花光的...雖然時辰還早,但爺見桑桑都這般勤奮,也斷不能落于你后,這也就起身!”
說完,“吧唧”一口,無憂的額頭頓覺濕漉漉的。
他一個利落起榻,呼來侍女小子伺候,再不容她再多言的空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