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九再次睜眼時,已是深夜,微弱的月光灑下,并不能給昏暗的院子帶來明亮。
他想要爬起,卻發現自己一絲力氣都沒有,甚至連低頭都很緊,宛若一個孱弱的嬰兒。
這種感受真的無比的討厭,明明他覺得狀態良好,思緒也正常,可就是有力使不出。這不禁讓他回想起了那些如牢籠般的噩夢,那些恐怖的夢里,每當危險出現,他就是現在這種樣子,無力,絕望,恐懼……
過了一小會,他的指尖好不容易劃過腹部,感受著身體帶來的真實觸覺,他不由松了口氣。
兩個字。
沒漏。
沒漏就行,他也不能再要求太高了,他猜測自己應該是把所有創可貼都用完了,堪堪堵住了肚子上的破洞,勉強維持性命。
很神奇,不是嗎。
幾張創可貼而已,竟然能像外科手術那樣封住那么大的傷口,這要是在現實,只會讓人覺得天方夜譚。
但這是在游戲,這是在夢里,一切皆有可能。
不過命雖說保下來了,但創可貼的治療效果甚微,它起到的作用僅僅是堵住溫九的腸子,防止流出來掉一地。
照當前的狀態,溫九感覺自己應該支撐不了太久,只是在茍延殘喘罷了。
他抬起手,費勁力氣,用了很多一段時間才把手機拿出來,看了眼上面的時間。
23:40。
二十分鐘后,第三夜,第三聲鐘聲即將敲響。
那個時候,世界滅亡,游戲結束。
“還有二十分鐘……可我現在什么都干不了啊!”
縱使溫九此時心中焦急迫切,也實在是有心無力。
所以,新手劇情到此為止了么……
“哎,我一個游戲老手居然連一款游戲的新手劇情都過不了,簡直丟人啊。”
溫九不服氣,開始想其他辦法。
說是想辦法,其實他是在仔細的回顧之前的游戲情節,看哪里是不小心遺漏的。
【午夜鐘聲】里的世界觀聽起來很大,什么世界末日,所有人變異等等,可歸根結底,這場游戲里只出現過兩片區域,一個是他的村子,另外一個便是白橡街。
目前為止,他經歷過的所有劇情、接觸過的人物全都跟這兩片區域有關,因此可以基本推斷,游戲的設定就只有兩個地圖。
換句話說,玩家想要通關的話,收集這兩塊區域的線索其實就夠了。
村子和白橡街他都去過,兩個地方他都得到了比較關鍵的道具,集齊了傳聞中的三枚硬幣之二,就剩下最后一枚。
當然,這也是困擾溫九到現在,最難的一步。
他已經把所有情節都回想了好幾遍,仍無法猜到正方形圖案的硬幣在哪。
而王道成死前說的話,八成就是跟這枚沒被找到的硬幣有關。
溫九無法通過已有信息推測出他未說完的話,李明跟王道成都死了,所以那晚究竟還發生了什么沒人知道。
他理應知道,但又不該知道,游戲就是故意給了他一個失憶角色的身份,那能有什么辦……
等等!
失憶?
忽然間,溫九莫名覺得哪里不對。
“我真的……失憶了嗎?”
這是溫九從未懷疑過的點,畢竟那可是游戲給他安排的身份,正常人誰會去質疑。
黑夜中,王道成彷佛又出現在他身前,拖著兩條被打斷血淋淋的大腿,嘲笑般的喊道:“別裝了,別裝了!我都看到了,全部……都看到了!!!”
他認為我在裝,可是我并沒有裝。
溫九閉上眼,任由王道成的幻覺在那大喊大叫,思緒飛轉。
如果我們兩個都沒說錯,那錯的是誰,游戲么?
不……不是游戲。
溫九猛地睜開眼,原本迷茫的眼里,多出了一絲光亮。
是我錯了。
是我想錯了!
“我不是游戲角色溫九,我是——玩家溫九!”
“我們——同時存在于場上!”
他沒有跟王道成、李明喝過酒,也沒有在那天晚上咬死李明,因為他的三角形護身符給了后者,自己已經變異,在沒了護身符的情況下,第二天不可能以一個正常人的姿態醒來,早就是個怪物到處亂跑了。
游戲剛開始不完全是指引,也有一部分誤導,讓溫九以為昨晚就是他跟兩人一起喝的酒。
而那晚王道成因恐懼躲到了樹上,很有可能一藏就是一夜,當天亮時,溫九從吊床上醒來,全部被他盡收眼底。
當他看到有兩個溫九時,自是難掩心中的震驚,他昨晚可能受了傷,所以在本能的做某些動作時,比如捂嘴用力、或是正要張口驚呼,搖搖欲墜的牙齒便脫落下來,剛好掉到了樹下。
接著他一路跟蹤溫九,處理姓陳的尸體,安排自己孩子對后者說謊(【酒中夜話】的記憶是從酒局后期開始,另一個溫九在前面應該談過到白橡街)。從白橡街出來,他救下溫九,準備打開電視讓其看新聞,并質問他為什么沒變成怪物、你為什么跟我朋友長一樣之類的話,結果電視一片雪花,根本沒有信號。
最后,他實在沒辦法了,只能被迫動手,殺掉溫九這個比怪物還恐怖的‘人’。
這應該是王道成的故事線,如果是真的,那他的確是個好人、好朋友,不過當時溫九也沒想殺他,誰能想到王道成這么脆,只是沒了兩只眼兩條腿就掛了。
那李明的故事線呢?
溫九思索著,場上有兩個溫九,怎么還有兩個李明?
而且其中一個還確定百分百死了,這又是怎么回事。
思考中,時間也在一步步逼近,零點即將到來。
“不能再想他了,根本沒法想!”
溫九覺得繼續把精力放在他身上不是一個好選擇,于是轉而去推測最重要的道具……那三枚硬幣。
三角形圖案的硬幣從李明身上獲得,后者是另一個溫九交給他的。
圓形圖案的硬幣從白橡街的阿平餛飩店獲得。
這兩者有什么共通的點嗎?
三角形、圓形……
三角形,圓形……
溫九從來沒有哪個時刻,能如此厭惡這兩個圖案,在無比焦慮的內心不斷重復后,他終于找出了‘比較牽強’的共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