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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馬場之上

盛錦然并不打算插手張家的亂攤子,可是看這張孜咄咄逼人的樣子,她也不禁開了口,錦然冷哼道:“張孜,你看看你還有什么大家小姐的樣子?不知道外祖母聽了你這番‘精彩言論’,會說些什么。”

張孜臉色一變,她一向最怕張家老夫人,更何況這些日子白茉在張老夫人那里可是正受疼愛,連帶著盛錦然也是自己祖母的親外孫女,一起得罪兩個人,她還是沒有這么大的能耐的。

她自詡是惹不起,只得訕訕得瞪一眼將下唇咬的發白的白茉,大搖大擺的帶著幾個丫鬟走了。

在張孜走后,一旁的張琪才出來輕聲安慰起白茉。

錦然看她一眼,沒有問她為何剛剛不敢說話。

錦然知道張琪雖是長房嫡女,可是自己二舅父,也就是張孜父親的職位卻已經到了三品,整個張家都指望著張孜的父親,張琪平日里是不敢得罪張孜的。

白茉在張孜走后才哭出聲來,她死死攥緊帕子,雖然在哭,卻也不敢放出聲音。肩膀一抖一抖的,好不可憐。

對于白茉今日的遭遇,錦然是早有體會的。

之前盛家被流放后,她不知在羅家受了多少磋磨和侮辱,對于這個孤身寄人籬下的女孩,錦然心里也是憐惜不已。

但她卻沒有像張琪一樣安慰,她只是冷聲問道:“白茉,哭有用嗎?”

白茉的哭聲漸漸小了,但是還在小聲抽噎。

錦然沒有管,她仍然是冷冷的,自問自答:“白茉,哭沒有用,忍讓也沒有用,他人的憐惜更沒有用,只有你自己的強大,才能讓你安身立命,才能讓你有辦法生存,才能讓你不被小人磋磨。”

錦然說完這些話,便招呼栗盈下山了,她只能言盡于此。至于白茉聽不聽,只能看她自己了。

經歷了山上的那出事,錦然也生不起來與張家姐妹糾纏的心思。

原本就不愛出游的她干脆那也不去,除了固定的給張老夫人和母親請安,其余時間都在這個小院里,寫寫字、彈彈琴,過得也是閑云野鶴,分外舒心。

之后白茉及張琪倒是來過幾次,也曾邀錦然到金陵的詩會之類的地方游玩,但是錦然全借“身子不適”的理由拒絕了。

一日,錦然還在書房對鋪子里的賬本,卻見她母親面帶喜色的走進來。

“然兒!別對了,快出去看看,方將軍家里來人了。”張氏步履不停,拉過錦然就往外走,邊走還邊念叨:“你這孩子,人家方將軍家來人你也不跟我說一聲。現在手忙腳亂的。”

錦然奇到:“那曾說過要來人呢?我現在也是摸不清頭腦呢!”

兩人分別時也只是說了一起騎馬之事,至于方天戟要派人來,錦然是真的一點都不知情。

一會便到了廳里,下首站著個穿著褐色布裙的老嬤嬤,她收拾的極為利落干凈,花白的頭發挽成發髻盤在頭上,臉上帶笑,給人三分可親之感。

見錦然進來,還未等張氏招呼,那老嬤嬤便跪下磕了個頭,直把錦然唬了一跳。

錦然趕忙讓這人起來,老嬤嬤也不推辭,站起來三兩句,蹦豆子般把她來的目的說了出來:“盛小姐大安!奴婢是方將軍家的管事嬤嬤,方將軍遣我來給您送東西,并兩個人的身契。”

送東西錦然倒是不意外,這身契她卻實在是想不到,錦然趕忙問道:“身契?什么身契?”

這婆子滿臉堆笑:“方將軍說,是之前與您去胡人街上玩,遇到的那兩個洋人的身契。”

錦然這才明白過來,心里竟是有點小甜蜜,之前他不許自己與那兩個洋人見面,許是擔心有什么不妥當,現下卻是將那兩個人的身契都送了過來……

再一看隨身契來的那個木箱子里頭,竟然是一身紅黑相間的絨布騎裝,騎裝并沒有些花邊鑲嵌、寶石點綴,就是干干凈凈的一身,但是卻針腳細密,肩上那種易磨的地方也細心地拿葛布包了兩層。

連帶著牛皮底的繡花小靴什么的,備得齊齊整整,最上面還有根各色皮毛編制在一起的馬鞭,真是什么邊邊角角的東西都有。

錦然拿起這根馬鞭,馬鞭是用彩色的獸毛混著些皮子層層絡絡編繞在一起的。把手的地方還拿柔軟的絹布包了一層,防止用的人劃到手。這鞭不長,比正常的馬鞭短了不少,而錦然身量尚小,此時用卻是剛剛好。

那婆子看錦然感興趣的很,也跟著在一旁說道:“這些都是將軍親自吩咐備下的呢,將軍念著小姐剛到張府,許多東西可能一時間沒有,便遣奴才們置辦,這套騎裝,將軍來來回回的不知道問了多少遍了。”

錦然的眼神更柔軟了些。當初在船上,錦然吐得死去活來,方天戟便能從大夫哪里學上一手按摩的招式,日日給自己捏手,現如今的騎裝,說不定還是收斂的表現呢。

張氏在旁邊看著,也是高興地不得了,她之前對方天戟并沒有非常的贊同欣賞,不過是看女兒喜歡罷了。

如今冷眼瞧著,卻真的是個不錯的女婿之選,不說這孩子素日里很上進,年紀輕輕便已官職不低,就說他平日里對女兒的這一份殷切關心,那已經算是諸多世家子弟中少有的了。

仔細的將方天戟送來的東西收拾、歸整好。

錦然也命人取來了個小錦盒,長長的一條,看起來個頭也不是很大,她笑著拜托那個老婆子:“嬤嬤,這是我家洋貨鋪子進的東西,不是什么珍貴物件,但難得的卻是稀奇二字,拜托您幫忙幫我把這個給方將軍吧。”

這老婆子喜得不得了,她接過錦盒,調笑道:“哪里管什么珍貴不珍貴?盛小姐給的東西呀,哪怕是個花兒、草兒的呢,我們將軍呀,也必定是愛的不得了。”

直把錦然臊了個大紅臉,連聲告饒,那婆子才高高興興的拿著回禮走了。

方天戟的這騎裝送的倒是及時,錦然之前也沒騎過馬,家里雖然能臨時趕制,卻無論如何都置辦不了那么齊全的。

她將衣服帶到房里略微試了試,竟然是不大不小剛剛好,那方天戟想來是偷偷打聽了錦然的尺寸后才命人做的吧。

紅白相間的騎裝是修身的款式,窄窄的腰間剪裁更襯得錦然柳條一般的細腰不盈一握,但是雖然顯得錦然身材纖細了些,卻因為其顏色,也給錦然添了幾分英氣。這騎裝,倒是比平日里那些大擺紗裙更襯她。

還有那小巧精致的小帽,繡了不少萱草的花紋,八角形的帽子邊上墜了不少上好的東珠,既能裝飾,又能壓住隨著風吹起來而飛舞的長發,連錦然帶來的繡娘也對著精巧的心思嘖嘖稱奇。

天氣一日日涼起來,夏日最熱的時候總算是要過去了。

“帶著些就夠了?”錦然沒有去過馬場,更沒有騎過馬,對帶什么東西是一點都不了解。

張氏一早便起來帶人給錦然收拾裝扮,自大錦然一日日大起來,張氏便比平時更在意錦然的衣著打扮了。

“應該是不缺什么了。”張氏用手里的紅翡帶金邊流蘇的插梳將錦然的碎發挽起來,滿意得點了點頭。

錦然今日梳的是朝云髻,一左一右拿兩個蝴蝶型燒藍的金卡子卡住,后面拉一條長長的細碎金鏈,又有張氏插上的插梳,耳朵上戴一對海棠花型的金耳釘,小巧的一點,格外顯人嬌俏。

除此之外,錦然身上便沒有第二件首飾。

清清爽爽的,身上又是暗紅的騎裝,竟然使錦然身上多了股明艷又大氣的感覺。陪著她那艷麗精致的面容和英氣的眉間,生生的透露出一種帶刺玫瑰的利落與危險之美來。

錦然自己轉上一圈,也是滿意的很。雖然大多見過她的人嘴上并不說,但是錦然知道,這些夫人太太們可并不怎么喜歡自己這種長相,嫌她沒有那種“端莊”的大小姐勁兒。

但是,她們卻也不敢說錦然的長相不美,反而是太美,讓她們心里警惕的厲害。

歸根結底,不過是嫉妒心在作祟罷了。

一切都收拾好,錦然便坐上去馬場的馬車,這些都是盛家原來留在金陵的仆人,所以錦然使喚起來倒是還算順手。

她與母親雖然住在張家,卻不能時時麻煩張家。而且她也并不想讓張家人知道自己與方天戟一同去馬場。

以張家那混亂的關系來看。他們對自己可沒有什么善意。

這馬場離張家遠的很,據張氏說,甚至因為太遠,所以張家姑娘平時都是在自家后山跑馬的。

錦然坐車也是過了不少時間才到。再加上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到了馬場竟然已經接近晌午,而錦然在車上,也看完了一本話本,吃了兩三盤點心。

在馬車里坐了一上午,錦然也是憋得夠嗆,所以馬車一停她便蹦了出來,溜達了好一會才舒服了點。

方天戟是早就等在馬場門口的,此時看錦然從車上下來,更是眼前一亮,他一向對女人的容貌身姿沒有什么興趣,也不怎么了解,可是此時卻覺得錦然今日的裝束,盡然比平日里更美的迫人了許多。

他走到錦然身邊,笑著說:“虧得我今日包了這馬場的一區。”

錦然很奇怪:“為什么這么說?”

方天戟微微把臉轉向別處,語氣帶著點小憂愁:“我可不想讓別人看到這么美的你。”

錦然這才反應過來方天戟之前的話是什么意思,臉上浮起兩片紅暈:“哎呀!你別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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