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梅這話一落,顧茉莉便不意外的對著顧梅點了點頭。
顧茉莉這邊點頭的動作一出,顧梅也就開口道:“第一個事,他說大伯橫死是自討的不假,可他作為兒子的,也沒辦法放過殺害他的人,他想將那男人送官。”
顧梅說話的同時也不忘打量顧茉莉的神情,見她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便又繼續道:“第二個是周寡婦。周寡婦沒動手殺人,只能算是個幫兇,可再加上之前的仇,大哥他們卻也不想就這么算的了。”
“大哥想著問問二姐可有什么好主意。”
顧茉莉對于顧梅說出口的兩個問題并不覺得意外,甚至剛剛富香開口和她說的時候,她的腦袋里已經同時開始琢磨著這些事情。
所以這會兒顧梅的話音一落,顧茉莉就笑了起來。
“其實這事也好辦,若是大哥不在乎那么多,要把事情鬧大,那就直接報官。”
“我們這次從府城回來的時候,朱家也有人同行,讓他幫著去一趟就是。”
顧茉莉說著話的時候顧梅沒有說話,等著她話音落下,顧梅這才開口道:“那若是大哥不想把事情鬧大呢?”
“不想鬧大也要去報官,我們總不可能私下處理了那個男人,那樣我們有理也變得沒理。最多就是花點銀子,告他一個入宅偷竊最后誤殺了大伯的罪名。”
顧茉莉見顧梅蹙眉不語,又緊跟著道:“若是覺得不解氣,那就狠狠打他一頓,但是直接殺了他抵命肯定是不行的。”
顧茉莉私心里覺得直接報官實話實說的好,因為她大伯這事,根本就瞞不住村子里的人。
與其花精力去掩蓋真相,還不如直接實話實說這樣還能省卻很多麻煩。
顧梅聽完顧茉莉的話,心里對顧茉莉的態度也有了了解。
她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先對著顧茉莉點點頭,而后這才道:“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其實也好辦。”顧茉莉說著話,看了一眼顧梅,想著她也是大姑娘了,也就沒瞞著直接道:“把周寡婦弄死肯定也是不成的,但是周寡婦她既然這般想男人,那我們就幫她一把。”
“邊關守軍孤苦,每次送過去的女人都不夠,我看倒是挺適合周寡婦的。”
顧梅應該是沒想到顧茉莉會想出這么個主意,她的臉頰有點發燙,可這一會兒眼睛卻亮的嚇人。
也就是在顧茉莉說出這句話的下一瞬,富香也一本正經的點頭道:“就送去西北,西北我們有熟人,寫一封信過去就行,他們肯定會好好收拾她的。”
富香這話一出,見顧茉莉她們都朝她看過來,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可她再笑也掩蓋不了她什么都懂的事實,顧茉莉擔心顧梅害羞不好意思說,便讓富香跑一趟,跟著顧梅一起去找顧松把話說清楚。
“告訴大哥不用怕,我們家如今要人有人要銀子有銀子,更何況這事我們本就占理,讓他不用擔心那么多。”
“至于周寡婦,將她送去西北駐軍,以后想來也能少幾個因為她而家庭破滅的人家。”
說著話,顧茉莉看向鹿竹道:“你去取五兩銀子讓富香帶過去給大哥,我沒辦法過去,讓他們多替我燒兩張紙錢。”
都說人死如燈滅,顧茉莉清楚她大伯這次橫死是自找的,可身為家里晚輩親侄女,她該做的還是要做,不能落人口實。
五兩銀子對于如今的她來說不算什么,就是讓朱家人幫忙去一趟縣衙其實也沒什么。
舉手之勞而已。
等著他們一家人后天離開,再回來時,估計顧大柱的事情也就煙消云散了。
最后能牢牢記住他的,又能有誰?
如今她做的,不過是最后慰藉還活著的人罷了。
顧家和顧茉莉一樣想的明白的人有不少,顧大柱死法不光彩,可他的喪事辦的還算不錯。
村子里的村民們也沒有因為顧大柱死的原因沒來燒紙,說白了,大家看的都是顧家其他還活著的人面子。
顧大柱如何,自有地府的閻羅根據他這一輩子做的事情懲罰他。
顧茉莉做完這些事情后,也就分出一絲心神來聽著外面的消息。
在得知顧松特地派了小舅子和江河來請朱家仆役一起去縣衙如實告官后,顧茉莉就沒有再管。
有劉氏的話在,顧茉莉他們一家人還是在九月初八一大早離開了長寧村。
顧大柱要是正常的生老病死,顧茉莉一家不等他下葬就離開或許還會有人議論,可如今顧茉莉讓富香送銀子去的事情有不少人看到,顧二柱和朱氏那兩天忙前忙后的樣子大家也都看在眼里。
他們做的好,人家也沒什么好說的。
就是顧松一家對于顧茉莉他們離開也沒有絲毫的不悅,死人總是沒有活人重要的,更何況這一次顧茉莉他們一家進京還是認親。
顧茉莉如今的身孕已經滿了三個月,她嗜睡的情況已經減輕,只是她不困了,可朱氏和顧二柱這幾天卻累的不輕。
他們夫妻倆從長寧村離開的時候還想著和顧茉莉說說話,誰知騾車一晃悠起來,倆人便很快睡著了。
一直等到騾車在縣城門口停下,車外響起薛太醫爺孫倆的說話聲,顧二柱和朱氏這才慢悠悠的轉醒。
倆人各喝了一杯溫水后,顧二柱就輕輕合上眼眸,將身子靠在騾車車廂的一側不說話。
朱氏看看丈夫,而后這才挪動身體,來到顧茉莉身側。
“你可覺得難受?”
顧茉莉明白她娘的意思,微微搖搖頭后便見她娘朝著她爹的方向抬抬下巴。
看著她娘的動作和她爹這會兒的反應,顧茉莉沉吟一瞬后看著她娘出聲道:“爹心里難受是正常的,畢竟是他親哥哥。”
顧茉莉相信,她大伯也不是從小就壞的。
顧茉莉小時候就不止一次聽她爹和她說過,他們小時候家里窮,三兄弟一起下河摸魚,上山挖野菜的事情。
那個時候,身為大哥的顧大柱會把掏到的鳥蛋分給兩個弟弟吃,撈到的小魚也是弟弟們多他少。
他到底是什么時候變的,沒人可以說得清。
可一個人不在了,他曾經做過的惡事便會自動變小,做的好事反而會被放大。
顧茉莉知道她爹心里難受,她也不會強求她爹盡快忘掉大伯。
因為她相信,時間終究會淡化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