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撒在樹林間。柔和的光無法穿越濃厚的白霧，只留下斑斕的浮光。

枝稍間卻十分熱鬧，不同于往日的平靜，此刻充斥著的人情味。

“來走一走看一看，不要錯過，上好的獐子肉。”

“上好的皮毛，只此一家，不容錯過。”

山民們穿著獸皮，坐在平地的青苔上，身邊擺放著各種皮毛獸肉，用古老的腔調賣力吆喝。

混亂的林地間，寨民穿著陋衣熙熙攘攘地穿行。

大部分人都只是走動，少有人會駐足在這些商販面前問詢。

“這個？”

王狗剩身著素衣，指著放在地上的熊皮。

相比較其他人，他穿的更體面，同時擁有著一個青色的肩袖。

這表明他是一名工頭。

王子攸實施著勞動獲得糧食的基本原則。

多勞者多得，工頭證明他具備一定的統籌能力，所以薪資是普工的五倍。

但這不意味他不需要和工人一起工作，按照要求，他們必須身處一線前沿工作。

近一個月的時間，王狗剩組織領導了田地的開墾和筑城。

由于勤勞能干，在建筑期間提供了不少意見，有效簡短了工期而被鄭伯提拔。

生活優越的他有了閑錢，家里妻子懷孕，想要一張保暖的墊子。

恰好他看到一張熊皮，覺得新奇，于是打算買下來。

這是一幅很完整的黑熊皮，黑熊的頭張開血盆大口，仿佛還活著一般。

濃郁的腥臭味即便是特制的草藥也無法遮掩。

“五斛糧食。”

灰頭土臉的山民粗獷地扣著黝黑的腳趾，隨意地伸出五根手指。

“太貴了。”

他起身，前腳剛邁出，就聽到賣獸皮的山民急呼。

“四斛？”

沒有停步，山民卻坐不住了。

腳也不扣了，像靈猴一般起身竄到他面前，臉上帶著急切。

“三斛？”

對方的臉上浮現出笑容。

“善！”

雙方達成共識，他返回糧倉兌換，山民跟隨進入寨中，自己扛走。

守備森嚴的營寨，山民誠惶誠恐。

護衛寒光閃閃的民兵槍，嚇得他腿腳不利落。

“徐翁，我來取糧食。”

王狗剩對坐在倉庫前的徐叔說話。

徐叔從迷瞪中驚醒，抹了一下嘴，砸吧兩聲。

身后二十名護衛守衛糧庫。

管糧倉的徐叔對著表，翻到了他勞作的記錄。

“王狗剩。”

“是。”

王狗剩低下頭，畢恭畢敬。

徐叔從名冊中抬起頭來。

“你共五斛糧食，全部兌換？”

“兌換三斛，直接給他。”

王狗剩訕笑，指著一旁的山民。

徐叔看了山民一眼，示意看守糧倉的護衛打開倉門。

轟隆隆

沉重的石門被推開了，徐叔進入，身后跟著王狗剩。

山民也想一同進入，但被護衛用長矛攔住。無奈，他只能在原地踱步。

糧倉中空曠的土坑中清涼而干燥，時常打掃的房間甚至有幾分愜意。

護衛一絲不茍地執行公務，不允許山民從視線離去。

山民無聊地抓起虱子，雪花般的銀屑落在土面上。

許久，王狗剩背著相當于三大袋水泥的糧食出來，招呼著山民上前。

徐叔吩咐護衛關門。

山民將包好的熊皮交到對方手中，吃力地扛起三袋糧食，向自己的部落走去。

“你去，向王子攸，王明公稟告一番。”

待兩人都離去后，徐叔轉身對一名看守糧倉的士兵說。

隨即他一只手支著腦袋，打起盹來。

“三斛糧食換一張熊皮？”

土屋中的王子攸驚訝得筆掉了都毫不自知。

他披上標志性的羊氈，奪門而出，身后的護衛緊隨。

不能開這個頭，他急了，要將貿易控制在合理的范圍。

叫來鄭伯、徐叔。先追回了那三袋糧食，給了山民相應賠償，并讓工頭退還熊皮。

“這可如何是好，我妻子懷孕了。”

王狗剩一臉焦急。

“徐叔，派兩個人跟著狗剩一起到他家，給他搭個土炕。”

徐叔招來兩名士兵。

“對了，從我屋中拿兩張羊氈，你妻兒需要保暖。”

他柔聲安慰著狗剩，五指輕撫他的背。

王狗剩拜謝，跟著兩名士兵欣喜地離去。

“徐叔，勞煩您派人帶上五袋糧食給山民首領賠禮，并邀請他前來商議事情。”

徐叔允諾，王子攸離開。

五個時辰后，首領被請來。幾人聚到王子攸的屋中，圍繞著定價展開商討。

首領盤膝而坐，漫不經心地聽著徐叔講述這件事。

徐叔從容不迫地羅列數據，鄭伯笑呵呵地口若懸河。

部落首領則是竭盡全力為自己的族人謀利益，王子攸保持威嚴人設，不做參與。

“獸肉分三類。按照體型大小交易。虎豹一類兌3斗、鹿之流5斗、兔1斗至于飛禽兩只一斗。”

徐叔給出自己相對客觀的報價，鄭伯笑而不語不做參與。

“余不認可。飛禽很難抓的。”

首領劉阿瞞不答應，冷哼一聲。

“可以抓活的啊。如果能抓到品相極佳的珍禽，我等愿出五斛。”

一旁的鄭伯瞇著眼睛，捋著胡須慢條斯理。

“說得輕巧。”

首領臉一橫，并沒有上套。

徐叔看著首領。

“猛獸皮毛可以換2斛食物，這樣如何？”

“這個……可以考慮。”

劉阿瞞陷入思索。

山民們短缺的食物是部落過不去的硬傷，每年都有羸弱的娃娃餓死。

顯然他在權衡兩斛的食物是否值得寶貴的子民們冒險獵殺猛獸。

“劉首領，我們未來的合作還很多，相信我，糧食交易只是開始。”

王子攸適時引出自己的話。

“比如？”

他有點好奇。

“鹽。”

語出驚人，在場所有人無不變色。

“當真？”

他興奮了，緊緊扣住王子攸的肩膀。

山民們補充鹽分，主要是找鹵石，但是這樣的效率低，獲取的鹽分中有大量無用物質。

好力道！

王子攸皺眉，劉首領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尷尬地道歉。

為了堅定對方的決心，王子攸借口離席，從交易中購買了一份鹽，拖著三十公斤的大鹽袋回來。

顆粒分明的白沙讓所有人移不開眼，徐叔、鄭伯更是面面相覷。

他們明白這種級別的食鹽，即便是官府也沒有實力制作。

而阿瞞更是死死盯著鹽，掐了掐自己的臉，贊嘆不已。

王子攸付出一袋鹽的代價，雙方終于達成了協議。

禽肉一斗糧食、獸肉三斗糧食、猛獸皮毛兩斛五斗、奇珍異獸翻三倍。

王子攸和劉阿瞞都認為自己占了便宜，雙方心滿意足地告別。

鄭蠡看著王子攸，內心卻久久不能平靜，糧食、酒、鹽，他越發感覺眼前之人如此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