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股子又冰又燙、跟滾刀子似的邪火，“騰”地從王婉柔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她辛辛苦苦、精心構筑模仿陸似攢出來的那點“冰層”，在這滔天的恨意和能把人燒穿的憤怒面前，“咔嚓”一聲，碎得比玻璃渣還徹底！

放在腿上的兩只手，指甲跟小刀子似的，深深地刺入掌心嬌嫩的皮肉用。鉆心的疼火辣辣地傳來，可這點疼算什么？絲毫無法抵消心底那翻江倒海的、幾乎要將她撕碎的憤恨！

為什么？！

她模仿了每一個細節，她像個最虔誠的信徒，也像個最可悲的小丑，在陳鉞面前傾盡全力地表演，用最愚蠢的方式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結果呢？

陸似！

她陸似連眼皮子都懶得往陳鉞那邊撩一下！

不用對他笑！

不用像她王婉柔這樣挖空心思搞什么“偶遇”！

她只要往那兒一站！

做著她該做的工作，擺弄擺弄她那些破電池材料，用她那該死的、能把人智商按在地上摩擦的專業本事！

就輕輕松松地、徹徹底底地、像碾死只螞蟻一樣，把她王婉柔豁出臉皮去爭去搶的“獵物”和“翻身證明”，像撣灰似的，輕描淡寫地奪走了。

陸似！又是陸似！

這個名字在王婉柔的腦海里瘋狂尖叫，帶著血淋淋的怨毒。

她陸似好像永遠是那個把她當猴耍、隨意賜予她“模仿的資格”又隨意剝奪她所有希望的魔鬼！

她好像再說，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對她王婉柔最大的嘲諷和酷刑！

王婉柔的牙齒死死咬住下唇內側的軟肉，鐵銹般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彌漫開來。

她低垂的臉上，精心描繪的妝容掩蓋不住肌肉的劇烈抽搐，那雙努力模仿陸似的冰冷眼眸里，此刻只剩下扭曲的、如同淬毒匕首般的怨毒和瘋狂恨意！

她的身體因為用力過度和極致的情緒沖擊而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像風中即將折斷的枯枝。

陸似匯報結束。

全息投影熄滅。

她對著臺下微微頷首，動作幅度極小，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

掌聲響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熱烈、真誠，甚至帶著敬畏。

陸似從容地走下講臺，步履依舊無聲而穩定。她目不斜視，仿佛根本不知道剛才是那場把太子爺魂兒都勾走的“馴獸表演”。

然而，就在她經過自己座位，即將落座于王婉柔前方的那一刻。

她的腳步，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

那停頓短暫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像是被地毯上某個微不足道的褶皺絆了一下。

但就在這微不可察的瞬間，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側后方王婉柔臉上那瞬間扭曲猙獰的側臉輪廓，以及她那因為用力攥拳而發白的指節，微微顫抖的身體。

一絲極淡的、近乎愉悅的、如同冰面下幽暗水流般的興味，在陸似那深淵般的眼底，一閃而逝，快得無人察覺。

很好。

嫉妒的毒液，終于徹底腐蝕了那層模仿的冰殼。

露出了里面……那扭曲而鮮活的、充滿破壞力的、真正的內核。

游戲，進入更有趣的階段了。

……

研發中心B區，西側消防通道。

常年廢棄，灰塵彌漫。

混合著刺鼻的消毒水和隱約的霉味。

光線昏暗，只有安全出口指示牌幽綠的微光。

王婉柔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屬防火門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

她像一頭受傷的困獸，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壓抑的抽噎。

精心描繪的眼妝早已被淚水沖刷出兩道黑色的溝壑，狼狽地掛在蒼白的臉頰上。

可那雙眼睛里燃燒的是淬了劇毒的恨意，如同兩把淬火的匕首，死死釘在幾步之外陰影里的男人身上。

“合作。”王婉柔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音節都像是從喉嚨深處帶著血絲硬生生擠出來。

甚至帶著一種孤注一擲、近乎毀滅的瘋狂，“顧旻，你不是喜歡陸似么？你能忍受她找新的獵物嗎？我們一起，攔住她！”

陰影中，顧旻緩緩直起身。

他斜倚在斑駁脫落的墻皮上，指尖夾著一支未點燃的香煙，姿態看似閑散，但那雙狹長的眼眸在昏暗光線下卻銳利如鷹隼，無聲地解剖著王婉柔瀕臨崩潰的憤怒和絕望。

短短數月，王婉柔倒是變得，他都快不認識的模樣了。

他嘴角勾起一絲玩味又冰冷的弧度，可那弧度里沒有半分舊情，只有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哦？王助理……”顧旻刻意拉長了這個公事公辦的稱呼，帶著刺骨的嘲諷。

“現在這么有魄力了？敢跟你的‘造物主’陸工叫板了？看來陸工的‘栽培’，真是讓你脫胎換骨啊。”他意有所指地掃過她身上那套極力模仿陸似風格的黑色套裝上。

“閉嘴！顧旻！”王婉柔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踏前一步，高跟鞋在布滿灰塵的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冰冷的恨意幾乎凝成實質的冰錐，直刺顧旻，“收起你那套陰陽怪氣！你不也想嗎？看著陸似把所有人都當棋子玩弄！看著我像個提線木偶！看著你顧旻自己，也不過是她棋盤上一顆隨時可以舍棄的卒子！

“現在她又找到了新的目標，陳鉞，陳老板的獨子，真正的公子哥，太子爺！比你有趣多了！

“你看著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逗弄別的獵物，卻不再施舍一眼給你，你甘心嗎？你告訴我，你真的甘心嗎？”

她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激動而尖利拔高，在空曠死寂的樓梯間里激起層層疊疊、令人心悸的回音，如同無數個怨毒的她在同時尖叫。

“顧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點骯臟心思！你跟我一樣！都是被她踩在腳下、碾進泥里的可憐蟲！只不過你比我更會裝！裝得像個沒事人！裝得好像你毫不在意！你骨子里和我一樣恨她！一樣想把她從那神壇上拉下來！撕碎她那副永遠掌控一切的假面具！”

顧旻臉上的最后一絲玩味瞬間凍結，消失得無影無蹤。

眼底凝聚的風暴驟然變得陰沉暴戾，如同深海即將吞噬一切的漩渦。

王婉柔的話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準無比、狠辣異常地捅進了他心底最隱秘、最不愿示人的角落。

那份被陸似視為玩具，工具，最終又被“優化”掉的屈辱。

那份對陸似既恐懼又渴望占有的扭曲野心。

以及那份被王婉柔這個曾經的戀人、如今的“同類”赤裸裸揭穿的狼狽。

空氣緊繃到了極致，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無形的張力撕裂。

灰塵在幽綠的光線下懸浮，如同凝固的毒霧。

幾秒鐘死一般的沉寂，沉重得能壓垮人的神經。

“好。”

顧旻終于開口，聲音低沉得如同從地底傳來，冰冷，堅硬。

這個字砸在寂靜里，帶著千鈞的重量。

王婉柔眼中瞬間爆發出狂喜的光芒，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你有什么辦法？快說！”

“制造麻煩？任何能分散陸似注意力、或者讓陳鉞對她產生隔閡、甚至厭惡的麻煩！”王婉柔語速快得像連珠炮，眼中閃爍著近乎癲狂的光芒，像溺水者抓住浮木。

“你在銷售部不是還有人脈嗎？讓那個你的愛慕者許荔荔幫你，給她送給客戶的小樣里動點手腳，讓項目出個紕漏，讓她焦頭爛額！”

“或者……散播謠言！就說陸似為了項目進度不擇手段，核心數據造假！實驗室安全違規！只要讓陳鉞懷疑她危害了公司的利益！只要讓她的完美形象出現裂痕！”

她急促地喘息著，仿佛已經看到了陸似狼狽不堪，陳鉞失望的畫面。

顧旻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那深沉的冰風暴在無聲地翻涌、計算。

王婉柔的提議，在他聽來愚蠢而短視。

阻止陸似徹底掌控陳鉞？

當然要！

但讓王婉柔這個被陸似親手“塑造”出來的、充滿嫉妒和破壞欲的怪物得逞？

讓她真的有機會借著扳倒陸似的風攀上陳鉞這棵大樹？

那他簡直是自掘墳墓！

一旦王婉柔擁有了對抗陸似的資本和靠山，以她如今扭曲的心態和對自己的恨意。

俗話說，兩軍交戰，先挑人祭旗！

那到時候，王婉柔第一個要撕碎泄憤的，絕對是他顧旻！

而不是陸似。

他需要一個一勞永逸的棋局。

既能破壞陸似和陳鉞之間那危險的吸引力，又能將王婉柔這個極度不穩定的炸彈徹底引爆，并確保其爆炸的碎片只會傷及她自己，將她死死按在泥潭里，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