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退役后，林衛東回到了彭城，在解放路開辦了一家籃球培訓班。

他從不跟別人提起往事，更不靠曾經的輝煌收徒，憑借著出色的基本功，慢慢也收獲了不少學生。

有時看著孩子們打球，他會愣神良久：我還在球場上呢！

可一轉頭，他又苦笑：只希望這些孩子把籃球當成興趣，千萬別當成職業。

1996年，26歲的林衛東和24歲的前乒乓球省隊選手張燕結婚，不久，兒子林征誕生。

回憶有些綿長……

它們藏在林衛東心里許久了，如今一股腦挖掘出來，他依然濕了眼眶。

低頭一看，煙灰缸里已然有不少煙蒂了。

林衛東不可能沒想過讓兒子子承父業，從林征的名字就能看出來，征戰四方。

但曾經的傷痛歷歷在目，他只希望兒子健康長大，做自己喜歡的事，做對社會有用的人。

這次抓周，林衛國“賊心不死”地將籃球混入其中，本想再做最后一次掙扎，沒想到被著小娃子照單全收了，抓了個寂寞。

罷了，就此結束吧。

受益于父母優秀的基因，林征出生便是個八斤多的大胖小子，從小活潑愛動，長得也比一般小朋友快很多。

按理說林征應該是個打籃球的好苗子，但是林衛東始終沒有讓他接觸籃球，反而讓他從四歲就開始接觸散打

強身健體的同時，也符合彭城一向“兵家必爭之地”的文化內核。

有句話說的好，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林征從小便對籃球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老爸看NBA轉播，他也跟著一起看，問題還賊多：

“爸爸，這人怎么這么黑？”“這是黑人，跟咱們不是一個種族的。”

考慮到小林征理解不了“種族”二字，林衛東又補充道：“就像你奶奶家養的小狗，有黑色的，有白色的。”

這倒是話糙理不糙。

“這人為什么攔著別人不讓走啊？”

“這叫防守，如果讓這個23號過去了，這個31號就要被打屁股了！”不知道雷吉米勒聽見，該作何感想。

說話間，只見23號單手抓球，眼神冷峻，隨即一個變向，以極快的第一步穿過防守人，直沖內線。

內線的大塊頭高高躍起，妄圖阻攔他的前進，但無濟于事。

他眼中只有籃筐，以縱千萬人吾往矣的氣勢將籃球砸進籃筐……

防守者能看見的，只有面前紅色的球衣，黑色的23，這是上帝的號碼。

能聽到的，只有全場“MVP“的吶喊尖叫。

“爸爸，這個鹵蛋頭好厲害呀！”

“小征，他是這個世界上打球最厲害的人，叫邁克爾·喬丹。”

林征睜大眼睛看著23號飛天遁地，小小的腦袋瓜不知在想些什么。

時間久了，在父子有一搭沒一搭的一問一答中，林征對籃球越來越了解，興趣也愈發濃厚。

一下幼兒園，就興致勃勃地看老爸輔導別的小朋友，笨拙地模仿其他人的動作。

林征大大的眼睛里充滿著向往，林衛東看在眼里，卻只字不提。

時間飛逝，很快就到了2003年，林征六歲了，用不了多久，他就要步入小學校園了。

2003年是許多華夏人永生難忘的一年，這一年，非典疫情席卷全國，彭城也受到波及，學校紛紛停課。

林衛東只得暫時關閉了訓練班，看看NBA轉播，遛遛彎做做飯，倒也是難得的清閑。

林征也放假在家，看看動畫書，玩玩小恐龍，無憂無慮。

一天，林衛東看完比賽，卻發現林征沒了影子，屋子里找了個遍也沒看到人。

莫非？林衛東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向訓練場地疾步走去。

果然，林征正拿著籃球無規律的拍打著，由于力量太小，他只能用“端尿盆”的姿勢雙手將籃球推出去。

籃球劃出一道并不優美的弧線，將將砸到籃板下沿。

林衛東偷偷觀察了很久，發現這小子雖然沒有經過任何訓練，但是運球很穩，基本不會脫手，身體也很協調，年紀小卻并不顯得笨手笨腳。

況且六歲的年齡，能把籃球投到這種高度也已經很不容易了。

更值得一提的是，林征足足玩了四十分鐘，還能跑來跑去，體力很是充沛。

哈哈！這可能就是老子的優良基因吧！

林衛東自豪過后細細思忖，也可能跟這小子從小練習散打有關。

但這遠遠不夠。是一時興起還是興趣使然，仍需要觀察一番。

一連三天，林征都會在這個時間玩籃球，每次滿頭大汗卻樂此不疲。

第四天，林征用盡全力將籃球推出，皮球圍著籃筐轉了個圈，落入網中，他不禁手舞足蹈起來。

“小征，怎么這么開心啊？”

“爸爸，球進了！”林征正準備分享進球喜悅，忽然間眼神卻暗談下來，小聲說道：“爸爸，對不起，我不該玩球的……”

“為什么呢？”林衛東不解。

“別的小朋友每天可以玩，但是我從來沒玩過，我在外面看了好久，爸爸一直沒有讓我進去過，所以我想，我應該是不能玩……”

林衛東心中一酸，說道：“小征我問你，你覺得我不讓你玩，為什么還要玩呢？”

“因為…因為我想把球扔進筐里去，它一進筐，我就很開心，比我學會新的散打招式，比我被幼兒園苗老師表揚還開心的多……”

林征小聲回答道。

“那，你想練散打還是打籃球？”

“爸爸，我想打籃球。”

“再苦也想打嗎？”

“比散打還要苦嗎？”

“是啊小征，比那個苦的多，你還要嗎？”

“要！”

林征終于抬起頭，眼里閃爍著堅毅的光芒。

一瞬間，林衛東從這雙大眼睛里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這不由得讓他心中一顫，就是這個味兒！

“爸爸，我要打，我喜歡籃球，我也喜歡球進去！”

話語雖然稚嫩，卻準確地道出了籃球的真諦，一瞬間，時空的輪回仿佛開始轉動。

老鼠的兒子會打洞，而老林的兒子，必須會打球！

2003年中發生了兩件大事：第一，非典得到有效控制，第二，林征開始學打籃球。

得益于父親193母親170的身高，林征六歲便長到了135厘米，要知道同齡的小朋友也就一米二出頭。

運動員父母帶來的身體優勢也顯而易見，再加上從小學習散打，林征無論是身體協調性和體能都是非常棒的。

這當然是一個好的開始。

但籃球不能只看身體素質，邁克爾喬丹身體素質自然超群，但如果沒有那一手穩定的中距離投籃，沒有突破時極佳的技巧，也注定只會是個15+5+5的普通明星球員。

在林衛東看來，籃球最重要的素質包括控球、射術、防守、突破、大局觀（意識、傳球）、體能、大心臟。這7點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如果再延伸出來一些，那么服從意識、忍耐力，也是必不可少的。

當然，還有英語。

有些人到了國外才開始學習英語，即使擁有另一個語言環境，但仍然需要時間成本。

越晚掌握英語，也就意味著與隊伍與隊友磨合的更慢。

當然這一切，完全是按照超級巨星的標準去衡量的。

“小征，你需要學習的太多了”

林衛東心里不禁有些擔憂。

這種擔憂只持續了幾秒鐘，他隨即心一橫：

小征，你一定要把基本功練得扎扎實實，這是大樓能拔地而起、屹立于世的最關鍵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