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陽王府,月影軒
院子里的梔子香得叫人忘卻一切,就想沉淪其中,久久不離。
她倒是偷得幾分閑,府外不知有多混亂。
文修君不僅有魄力,還是個行動力極強的女強人。
她下好的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做到。這不沒過幾日,鑄錢的事就有了眉目。
越候也是個有趣人,攛掇著三公主做局,引誘文修君犯下大錯。
唉!說實話,到這里文皎月不認為越文兩派哪一派真的有錯,都是為著自家利益而戰。
若說有錯,有錯的是這世道,有錯的是這格局,有錯的是生不逢時。
但何時生是逢時呢?這還真不好說,至少在文皎月看來縱觀古今沒一個時代無需平衡。
不過不得不說,若是文修君嫁的是越候,若是文越兩家沒到今日視同水火,這對夫妻能把日子經營的風風火火,有攻有守,實在是合拍極了。
這一局可憐了三公主,自以為還維系的淺薄親情,這把斷了個干凈。
不僅親母不喜,生父不慈,親哥更是拿她做棋子,事發之后更是棄之不管,冷心斷情。
不知午夜夢醒,她有沒有哪刻幻想過自己是長秋宮一脈,至少親哥太子對她還有表面上的溫柔。
那日出宮后,宣皇后并未強迫賜下琴來,反而賜下了不少金銀細軟。
都是文皎月喜歡的。
是,說的沒錯,她就是個俗人。
原是身在紅塵中,裝什么出塵脫俗?
又不是沒吃過生活的苦!
這日,汝陽王府三口一早便起來梳洗打扮。
地下的下人更是手忙腳亂。
今日是霍將軍的忌日,文帝命她們都得進宮祭奠。
膳堂里
汝陽王妃捧著粥米,久久不曾飲下一口。
無它,憋屈。
到底是時過境遷?從前的憤怒雖被時間磨平,可心終歸是不曾忍下。
汝陽王妃從不是個冷心冷肺的無情人,怎能忘卻親生子孫的死。
最為憋屈的是,明明是同天祭日,她們家子孫不得如此厚禮,甚至不曾被人銘記。
如今,放著自家不祭拜,反而先去拜見個毫無血脈的外人。
自家王爺多年以來,更是趨炎附勢的緊,分毫不顧及自己與兒孫。
文皎月用公筷為裕昌添菜,今日不知要在宮里折騰到幾時,這孩子一向不愛早起。
突然早起,吃不進多少,待會進了宮還不知得餓成什么樣。
宮里辦宴那就是小孩子辦的家家酒,中看不中吃,沒什么稀奇的,先吃飽了再去才是正解。
余光瞥見汝陽王妃,見她神思不屬。
文皎月握住汝陽王妃的手。
“阿母,莫要多想了,接下來有的是事,您要吃好吃飽,不然餓肚子到咕咕叫可不好。”邊說邊給汝陽王妃夾了一片米糕。
今日的米糕放了兩種餡兒,金絲小棗做的棗泥與赤小豆做的紅豆餡。
她愛吃紅豆的,汝陽王妃喜食棗泥,而裕昌都喜歡,特乖不挑食。
“你呀!”汝陽王妃這俏皮話逗的一樂。
“就是,大母再怎么不開心也不能餓著自己,您吃。”裕昌借花獻佛將盤子里阿姊為她添的新菜夾到大母碟中。
“好好好,大母什么都不為,就為著你倆也得好好吃飯。”
“就是。”
“可不。”
姐妹倆一人一句,氣氛好不溫馨。
汝陽王妃也不抑郁了,順勢夾起米糕咬了口,隨后又吃口菜。
長秋宮
人人素縞麻衣,先聚于殿中用膳,而后再行祭拜。
她與裕昌姐妹倆姍姍來遲,汝陽王妃先一步進殿。
事實上,文帝是令她與裕昌前來祭拜,可汝陽王妃哪里肯放著自家兩個心肝,送進宮里任人搓摩。
反正文帝那筆爛賬,礙于情面也不會阻攔,索性便跟來了。
她與裕昌姍姍來遲還有原因,路上正巧絆住了三公主的馬,害的她衣衫被茶水打濕,只得不情不愿更衣再去赴宴。
這個世界,文皎月平等不喜歡所有人,其實若不是她大母是汝陽王妃,裕昌是她妹妹,文皎月連帶著一樣不喜。
但不喜歸不喜,文皎月也不希望女孩子家額外受不該有的罪責。
三公主與她不睦已久,為著大局更為了看戲,她不會出手將人摘出來,只是這額外的錯枝倒是能幫忙剪上一二。
她得承認,她不是什么良善之輩,也不想立志做什么圣母婊。
愛憎分明,隨心隨意是她的座右銘,她活就要活的有血有肉。
今日,她與裕昌一紫一黃穿的是姐妹裝,不過,外面披著素縞也看不出什么來。
原本姐妹倆走的那叫一個融洽,卻不想殿門外遇到了個不速之客。
文皎月眉心一跳,與裕昌對視,姐妹倆各有各自的不情愿。
但很明顯凌不疑不僅看到她倆,還朝她們走過來。
文皎月就沒明白,凌不疑咋出來的?他可是今日的重點對象,而且還一人獨行,這小別致真玩意兒啊。
裕昌心里麻賣批,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且不說如今她心中有人。
就說從前,所謂的癡情,有幾分局勢所迫,三分帝王撮合不得不認,還有幾分為著汝陽王府百年基業考慮,剩下的孺慕崇敬少的可憐。
裕昌從小就活在阿姊的綠蔭下,下意識的依賴文皎月。
在她看來天塌下來還有她阿姊頂著,她無需孤注一擲。
所以,面對對她嗤之以鼻,甚至與她還有‘過節’的凌不疑那是100個不愿意。
從前,她阿姊不在京,她得低調,得看形勢。如今,她阿姊就站她身邊,有她阿姊在,她裕昌怕誰?
“見過二位郡主。”凌不疑先行一禮。
“見過凌將軍”過腦癮也就罷了,真刀真槍的裕昌還是得維護自己形象。這里畢竟是皇宮。
“凌將軍安”文皎月皮笑肉不笑欠身的幅度小的可憐。
“聽聞,圣上有意提拔十一郎,裕昌在此預祝將軍高升。”裕昌尋思了老半天,從犄角旮旯里扯出個話來。
原本她想等她阿姊先說,等了好久,她阿姊愣是不開口,委實姐姐不給力,顯然只好由她打破這尷尬。
“裕昌郡主莫要妄言,禍從口出,郡主該謹言慎行。”
文皎月原就不服凌不疑,這簡直是蹬鼻子上臉,當著她的面說她妹妹的不是。
她家裕昌多好啊!還知道祝賀某人,這簡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文皎月忍著擼袖子開打的沖動,一把將裕昌護在身后。
“哦?那該祝賀將軍什么”她輕佻一笑“那祝將軍椿萱并茂,棠棣同馨?”
文皎月挺挺脖子,一副桀驁不馴但又未曾失禮不能被隨意打罵了去的挑釁樣“那真是太恭喜您了。”
文皎月老陰陽人了,一張口就是絕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