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倒霉起來喝涼水都塞牙。
文皎月回京頭第一回,見的竟然是三皇子。
依舊是吹杏樓,依舊是及第閣。
依舊是一桌子菜,唯一不同的今日的就不是上次的杏花白,而是更為時興的春酒。
一刻鐘前
文皎月剛到吹杏樓,打算帶些新制酥合餅回去享用,沒想到就被人攔住,張口就是“我家公子有請,還請女君賞臉。”
文皎月認識那人,是三皇子身邊的近侍。
文皎月自是有可無不可的應了。
“不知三皇子今日有何事需皎月出力?”文皎月不認為她與三皇子能有多少深交,值得他屈尊就卑。
“無事,還不能請你吃飯了?”三皇子品了口茶。
青瓷古樸,淡青色很適合三皇子的手,顯得纖長有力,骨骼分明。
“殿下說什么是什么,皎月洗耳恭聽。”文皎月不打算先亮牌,她在等三皇子出牌再做打算。
“你呀你呀!牙尖嘴利,不知日后什么樣的郎君能降得住你!”
文皎月陪笑,端起茶杯抿了口。
“我呀!一時半會不考慮姻緣。”
“哦,此話怎講?”
“害,也沒什么好說的。就是前幾年因這點事兒,對天起誓十年不嫁。如今這才剛開頭,婚姻之事一時半會兒不用尋摸。”
“可是邊疆出事了?”文子端為她斟酒。
文皎月夾菜的手一頓,含糊道“沒什么的,就是正巧發了個誓,都是小事。”
她瞧到桌上菜色“好啦好啦,不說這個了。光顧著說話,一桌的好菜徒徒浪費了。”
有時人不需要太聰明,更不需要什么都露在外面。
三皇子當真不知她是以什么理由拒絕文帝賜婚?
真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不說穿,那就沒必要說破。
木秀于林恒古不變的道理。
文子端看著為他布菜的文皎月,喃喃道“你倒是個貪吃的也挺好,少去不少煩惱。”
文皎月抽空朝他會心一笑“人啊!總是要吃飽,吃不飽什么都想不得。”
“好,食不言寢不語,你也不必多禮,自己吃自己的就行。”
“是,遵命。”文皎月裝模作樣的朝他頷首一禮。
“小丫頭,精靈古怪的。”文子端嗔道。
既然都說了食不言寢不語,文皎月也沒必要多言什么,她默默吃著,時不時應付三皇子的酒杯。
宴過大半
文子端突然道“從前不知你箭術如此超群,那日我雖未在現場,事后也聽不少人講,你是如何一箭射殺烈馬解救萬家女娘,但真是女中豪杰。如此義舉當真令人佩服”他端起酒樽“來,我敬你一杯。”
“多謝殿下,殿下抬愛了”她隨著三皇子一口飲盡,放下酒樽娓娓道來“殿下,萬家女娘雖驕傲了些,但她可是個美人,這世上哪有人不愛美人的?”
講到此處,文皎月到不似個閨房里的大家貴女,多了幾分不分性別的曖昧笑。
“我是個俗人,這是世上千千萬萬的花都喜歡。自是不忍嬌花雨打蹂躪。”她搖搖頭,做出一幅不忍之態。
“如此,我怎好袖手旁觀,若是美人因此受傷,我這良心啊!怕是此生不安。”
二人都知文皎月此話夸張了,但這氣氛下,這立場下,夸張何嘗是最好的調和劑。
“當真如此?”文子端臉上不知何時掛了點淺笑,還別說有幾分謫仙之態。
還真是朵高高在上的天山雪蓮,白月光也不如此。
“當然不是。”文皎月向來奉承半真半假,尤其是敵友不分,意圖不明時。
“萬家盤根錯節,萬將軍只有一女。若能得萬家人情…”她淺笑,留足空白時間吊足三皇子胃口。
“我家裕昌年紀也大了,大母如今身子也不比從前了,誰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什么時候先來。戰場兇險,刀光無眼。我總是希望能讓她們日子好些,能留的人情總是要抓住機會的。”說道此處,她臉上說是淺笑倒不如說是遮掩那份落寞的遮羞布。
話雖半假,可意思確實全真,她何嘗不是這樣想的,與其交惡到老死不相往來。倒不如留上三分,若她功敗垂成,不求多了,只求萬家念著今天的情,不要落井下石便好。
“莫要胡想,你不會有事。”三皇子眉頭輕皺,不過向來沒表情,皮子緊,倒是看不太出來,只知他嚴肅古板的緊。
她深吸口氣,借著勁粲然一笑“說這個干嘛呀?快吃吧。”
“我聽說大鴻臚……”文皎月講著小道消息聽來的八卦,眼睛亮亮的,好似這是天下最有意思的事兒。
文子端不多言就默默聽著,時不時飲口酒。
他也不知文皎月從哪里來的這么多過時已久的小道消息,尤其是文皎月講到動情時的手舞足蹈,眼睛里凈是興奮的光。
他不知文皎月哪來的這么多精力?也不知她哪來的那么多開心?
很有意思嗎?他不覺得。
這樣的消息等流入市面上,早就是不知轉了多少手的舊消息。
像這樣某某某個官員私下的癖好,他知道的太多太多了。
因為,他想要的責任重大,那他必須要做足了十足十的準備。
他很喜歡和文皎月相處,因為這個郡主表妹,是個聰穎頗具學識且眼光開闊,卻心思單純的女娘。
和她相處腦子都放松了不少。
別看這些條件多少貴女都能達到,可真真正正達到這些條件的好女娘卻并不多見。
親和力好相處是個十分挑人的活,就連他都不曾擁有。
文皎月就像麥穗,麥芒是扎人的緊,但撥開麥殼,就能品到甜白瑩瑩的麥粒。
這樣的人最叫人想要挑戰,最叫人想要她的誓死追隨。
心神臣服是上等戰利品。
他文子端從來都是個有野心的,更何況他這個郡主表妹是匹黑馬,還是個身有拖累的烈馬。
這樣的人用好了大進益。
用不好,在他文子端的字典里沒有這個詞。只有用不了,那他不介意除之后快。
不過,他相信文皎月會臣服于他,因為他能給出文皎月最想要的條件,汝陽王妃與裕昌郡主一生榮華無慮。
這是太子給不了了,因為太子的懦弱注定了不能叫她心心念念的家人不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