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處
這條路上有什么?能看到什么?
文皎月一時間還真說不準,這位道長到底想說什么?
說實話,每次來此,她的感受都很奇怪,就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陌生古怪,可說厭惡難受倒也沒有。
從這里下去,中間有段路,每走一段就有一小段平臺,有放大鼎香爐的,有放對鶴香爐的,還有石刻小獸……,東西不同,但給人的感覺是一樣的。
說東西刻的可怕滲人嗎?倒也不是。
仔細看皆是惟妙惟肖,大氣端正之形。
就像四方天地那般方正浩然,可她就是不知為何心里陌生感,就像心臟吃了薄荷糖,涼涼沉沉的。
直至走到山腳下,她駐足回望,這一路她沒想明白觀主到底在說什么?要她看什么?
心下一片混沌,可她卻沒有撥云見日的想法。
很累,她說不出的疲累,什么都不想想,什么都不想做,就這樣腦袋空空下去就好。
坐上馬車,嬿婉在文皎月身側為她掖毯,默默無語,車內寂靜。
昆崳山頂,觀中
“師傅,您明明都準備見那位,為何到頭來視而不見?”道童不解,站在自家師傅身邊問道。
明明他家師傅這段時間屢次派他們師兄弟下山打聽那位許家來的貴客何時離去,也是故意在人家離開前大開山門,為此師傅還換了新的道袍,更是叫人里里外外將道觀打掃的一塵不染。
最過分的是,師傅竟然請出師祖留給他的玉笄束發,為此還沐浴焚香了三日。
他就不明白到了最后關頭,師傅咋就成了縮頭烏龜?
為何到頭來,師傅卻不愿與那位女客見上一面?
若說人家第一次來視而不見是沒準備好,這次準備好了,為何還是避而不見?
“人各有命,命又因何而定?”道長背影挺立猶如這山間的松柏長青。
“啊…”道童一臉苦相,早知道他就攛掇九師兄來問了,他干嘛非要上趕著來問。
反而被師傅抽查功課。
見自家小徒弟半天都答不上來,那觀主轉換話題。
“好了,去告訴你師兄師弟們,執長劍,守山門,如有軍隊過界而來,殺無赦。”
“啊?”小道童苦啊,那簡直是苦瓜臉給苦瓜開大會苦到家了。
“不是師傅,那女子不過是捐了些香火,就要我們整個道觀所有人替她賣命?”他還小啊!而且他總共也沒摸過幾年劍,要是真與人廝殺起來,他也只有殞命的命。
嗚嗚,雖說女客給的實在太多了,可他在也不是非要貪那些世俗物。
“師傅,你不是說,咱們道人脫紅塵,入天地,不管閑事。”
“嗯,為師確實說過,可為師還說過,這世間各有各道”道長看向自家徒弟。
“身為人,便應該為人道而逐命,何為幫人?人又為何人?何又為道也?”
道長大步向前,單手拿下墻上寶劍,利刃出鞘,道長氣勢突變,不在剛剛那副吊了郎當的軟耳根書生相,倒是帶了幾分堅韌。
“傳令下去,自即日起,所有人并非兩路,一路守大道,一路后崖峭壁,為師與你們同去。”
“是”小道童被師傅感染,多了些底氣。
待人走后,道長在空中耍了幾個劍花,一套連招,寶劍穩穩回鞘。
不可言,不可言,天機自是不可泄露。
為何正?何為逆?何為義?何為錯?
這世間萬物都有定數,也都未有定數。
人定勝天也好,天定勝人也罷,既是世間人,便不能免俗。
何為脫俗?何為脫世?
道家不脫世,只脫俗。
觀主心中有數,非到了生死一搏時,昆崳山非為私人利益所戰,而是為天下百姓,為此地婦孺老幼所戰,就算無一人生還,昆崳山眾道士也愿獻出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