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不疑不是她,縱然凌不疑阿母霍君華瘋了,他阿父另有家室,可文帝對他極其疼愛,就是因為他身上留著霍家最后的血脈。
而她不同,何家不同。
既是不同,何來同日而語?
她若是讓了,她何家就徹底敗了,日后,不會有人把她們何家當個東西看了。
文皎月出來的快,其實突然冒出這么個人。
她大概能猜到是特意來拖住她的。
畢竟這里本就有一段狗血四角戀的劇情,所以,她很快擺脫了那小將,原本那人還想上前再拖拖她,但算著時間也差不多了,加上文皎月盯著他毛森森徹骨的寒意往脊背上冒,他寧愿領軍法也不想再攬這差事了。
只是,文皎月看到凌不疑對著何昭君一頓教育。
文皎月直接就被氣到了,就跟現代那些好為人師的下頭男有什么區別?自以為是的緊?
她解下身上的披風,大步向前徑直裹住何昭君單薄瘦削的身子。
何昭君驀然間仰頭,竟然還是汝陽郡主,怎么會是她?
“你莫怕”文皎月聲音溫柔,明明這張臉沒絲毫笑容,可就是讓人能感受到她的善意。
一股暖流涌上心間,何昭君鼻子酸的很,眼睛澀的很,她不自覺目光緊隨汝陽郡主這張臉。
這一刻她感受到久違的放松,似乎只要靠在文皎月并不寬宏的胸懷了,她還是那個無憂無慮嬌慣長大的萬家小女娘。
她的父兄還在,家還沒有散。
何昭君下意識緊緊抓著身上還帶著郡主余溫的披風,就像溺水的人抓住的最后稻草。
其實,女子何嘗不是女子最后的港灣。
誰說女子之間只有雌競。
“郡主”何昭君呢喃一聲,聲音小到她似乎只是嘴唇微動。
又一次,又一次是郡主護住了她。郡主的披風很暖和,帶著郡主身上淡淡的體香。
文皎月沒聽清何昭君說的話,但她還是義無反顧,將人護住,直面凌不疑
“凌不疑,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抱著什么心,你是你,她是她,別拿你的那套,套她個小女娘。”
“郡主”凌不疑并不認為自己錯了,汝陽郡主能護何昭君一時,還能護她一世?
她總要學會長大,最要學會面對人生,并做出正確抉擇,識時務者為俊杰,別到頭來,成了人人唾棄的對象。
“凌大人,不必如此急言令色,你不是何家人,沒資格對著人家安成君指手畫腳。”
“人生路萬條,條條自不同。你認為對,不是她該有的對,人家女君的人生掌握在自己手里,凌大人,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少在這里冠冕堂皇。”
何昭君嫁不嫁進樓家不是她可以選擇的,她必須權衡,外界人看不到只一味認為何昭君刁鉆,何家家門不幸。
殊不知其中心酸無人懂。
“郡主”樓垚突然下車,走了過來作揖道。
他想為他的幸福搏一搏。
“郡主您朝野為官多年,定然知道風骨二字何寫,樓垚身為男子,已有心上之人,不想負了嫋嫋,還請郡主見諒樓垚不愿折了風骨。”
文皎月冷笑一聲,這哥們兒應辟蹊徑,辟的確是偏遠了些。
“風骨是什么?我沒有,一身風骨抵不上二兩銀,何必要哪?”
確實,看起來此時此刻何昭君被她護著身后,很明顯她文皎月是站在何昭君那邊兒的。
樓垚怎么可能愿意給自己多添一員愛情路上的大敵。
“樓公子我這輩子最看不起那個寫《上林賦》的司馬相公,那風骨當真是舉世無雙,世上無人能敵,偽善至極呀!既想要情又想要義,人心不足蛇吞象,要鄙人說當真是貫穿千古風骨第一人啊!”
文皎月今日就是懟定了。
“郡主”凌不疑拉了拉文皎月衣袖,示意她不要氣極失言。
可惜文皎月正在氣頭上,直接甩開了。
“我今日也不多言什么,就在此祝你樓家二房樓垚公子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文皎月確實是存著看熱鬧的心思,但要說有壞點子,倒也沒有,她就是想看看等程少商嫁進來能有多熱鬧。
“郡主這般實在是太歹毒uuu…”梁邱飛被他哥捂住嘴。
這孩子小聲逼逼也就算了,這么大聲作甚?
文皎月看了一眼,這倆活寶“我確實不是什么好人。”
“若天地負吾,吾必提刀殺去,歸來兮時,應萬物臣服于吾腳下。若是不成,以身入道,不曾茍活,絕無怨言。”
她本就是遇弱則弱,遇強則強的性子。
當年,她作為金邀月,周生辰幾乎護了她一生。
最煎熬的那10年里,只要不是明著說要反,周生辰事事依著她,所以,她從不需要像文皎月這般非要拼出個天下第一來。
因為,她只要哭了就有周生辰給的糖吃,那人還會摸著她的頭,聽她訴委屈,道埋怨。最后帶著她上門討公道。
其實,作為金邀月真的很幸福,就算是沒有周生辰,還有她的阿姐金貞兒。
再不濟還有親母,金夫人不曾多珍愛于她,可還不至于落井下石。
可現如今沒有,文皎月若是不能站起來,那就真只剩下表面的繁華,那里面空空,任由人擺布來擺布去。
說白了就是個高級點的玩物罷了。
所以,她拼命殺出一條血,直至今時今日她也未曾停下腳步。
因為,她很清楚,若不能爬到最高位,待到沒有利用價值時,便是可棄之物。
而她不能做可棄之物,因為她還有大母與薔兒。
她倒了,難不成指望汝陽王,為汝陽王妃和裕昌撐腰?
這話落盡何昭君耳朵里振聾發聵,她也要做個如汝陽郡主般的女娘,她也能撐起何家。
就像汝陽郡主那般庇護裕昌郡主長大,就像汝陽郡主那樣為汝陽王妃撐腰。
凌不疑心里也不是沒有動容,他從不知曉文皎月原是這樣的人,這般氣性執著。
他是清楚文皎月韌性十足,不屈不撓,但今日他第1次深入了解到他心儀的女娘原是這般骨氣的人。
若自己沒有殺父滅門之仇,若是沒有孤城案一劫,他或許也會隨文皎月一起這般行事。
可惜他有大仇未報。
今日,又是一場不歡而散。
文皎月派菘藍送何昭君回家。
當天下午何昭君換了一身干凈的麻衣喪服進宮面圣,搶在程樓兩家鬧翻前申明來意,并得到文帝旨意,由她何昭君暫代何家主事。
這幸虧是架空劇,不然就按照正史來說哪有皇帝管人家家事的。
何昭君在何父面前立下的誓言已經傳開,京城里一時間怒懟程樓兩家一個見利眼開,一個不分青紅皂白,鬧的京城熱鬧極了。
先前,不是沒有傳出何昭君在何將軍死前放話不愿嫁入樓家。
那只是說撂下狠話,未曾提起人家是發過誓的。
為什么何昭君這段日子不出來解釋很簡單啊,人家小姑娘驟然喪父喪母喪盡家人,攻擊太大哪有心情應付外界的流言蜚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