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講話這件事只有一次和無數次。

王文清并不是一個內向的人，并且她其實一直都對陳曦十分感興趣。

陳曦究竟是不是個渣男她一點都不在乎，甚至如果是渣男反而更好。

她只在乎兩點，一是陳曦長得好看。

二是，有個渣男朋友特別有面。

但可惜具她觀察，陳曦只有渣男的名頭和對應煩心事，并沒有渣男的氣質，所以她也不想主動和陳曦交流。

她害怕萬一自己主動找他聊天之后，陳曦半夜給自己發那種消息——我這一生，如履薄冰。

那可就慘了。

所以出于各種復雜的原因，王文清才會一年都沒有和陳曦說一句話。

這次陳曦開了口，王文清就沒有放過這個機會，拉著陳曦和寧然，倒豆子一樣聊起來天。

平常她們談話打擾自己睡覺，陳曦覺得她們聲音和烏鴉一樣難聽，現在參與到她們的聊天之中，看著女孩子的笑臉洋溢在教室的一角。

陳曦又覺得女孩子真美好啊。

話題比較女性向，都是各種各樣的八卦。

比如，“班上最近有兩個女生同時喜歡上了一個男生。”

“他們明爭暗斗的可激烈了。”

“天天都拉著其他同學說對方壞話呢。”

——殘酷的雌競。

各種各樣的信息涌入陳曦大腦。

如果說他在班上是2g網速，翻譯器吃了幾個瓜之后屬于3g，現在和王文清、寧然一聊天，直接晉升到了4g網速。

但是當八卦落到陳曦自己身上之后，突然這個談話就不是那么有趣了。

事情的起因是周曉峰不知何時加入了群聊。

他無聲地出現在陳曦背后，讓他后頸肉一涼。

“小曦，我聽說你周六下午被人找麻煩了？”他的聲音沒有用力，但似乎就是能叫所有人都聽清。

“應該是吧……”

陳曦知道他是在關心自己。

只是隨著他的開口，空氣中一時變得安靜，無論是王文清，還是寧然，甚至還有其他人，他們都將目光移到了陳曦身上。

如此之大的反應。

顯然，他們都聽說了這件事情。

四面八方傳來考究的目光，不管經歷多少遍，陳曦都覺得學校消息傳播速度實在是恐怖。

周曉峰沒有在乎旁人的眼光，憤懣地說道：

“有沒有事？”

“跟我講講是什么情況，我好去幫你出頭。”

周曉峰180都沒到的個子，說起話來卻有190的氣場。

只用三言兩語，就為陳曦搭建好了一個演講臺，正如此時的場景，四周所有人的眸光都落到了他身上。

聚光燈到位，麥克風也插上電了。

所有人都只等陳曦說話了，將事情的原委講清楚，不給流言蜚語鉆空的機會。

陳曦深深地嘆了口氣，其實直到如今，他仍然不認為融入班級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但是總是思考意義只會吸引虛無的到來，有時候有意思比有意義更有意義。

只見陳曦沉了一口氣，準備邁出通往劍齒虎道路的第一步，這一定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時刻。

陳曦正準備拿起麥克風說話，低頭一看，踏馬的，居然被人搶走了。

“害，陳曦被找麻煩的時候多了，不都是那些事情嗎。”坐在王文清前方的男生用玩笑似的話語說出了這句話。

輕飄飄地想將陳曦的事件定性。

四周響起了竊竊私語。

寧然努力不去皺眉，周曉峰臉色晦暗，陳曦一臉淡然。

而王文清呢，她在笑，她笑得特別嘲諷，仿佛像看到了一個小丑。

這個男生叫劉遲健，陳曦之前用翻譯器的時候吃過他的瓜，正是那個陷入寧然的月讀世界中的兩個男生之一。

不知道劉遲健是有心還是無意，也許他真的只是想開個玩笑，但是他的話語似乎讓陳曦過往的事件在班上同學記憶深處喚醒。

陳曦事太多了，多到十一班的人麻木，多到十一班的人煩，而陳曦從不解釋，自然便沒有對他好的言論。

就像是被害者有罪論。

劉遲健聽到了周圍的附和聲，他正準備再用玩笑的語氣盤點一下陳曦過往的事件。

被陳曦笑著打斷了，

“哥們，還是有區別的。”

“以前找我事的都是愛而不得的女生，而前天是個愛而不得的男生。”

“這年頭這種傻冒逐漸多起來了，追不到女生就找別人麻煩。”

“你可千萬不要遇到啊。”陳曦滿臉真誠，就像一位值得信賴的陽光開朗大男孩。

根本不像是一位用雙關的帶陰陽師。

劉遲健也說不來為什么，但是他就是覺得心里有點不舒服。

他出言反駁道：“你不去招惹別人，誰愿意來找你麻煩啊。”

你長得那么好看，怪別人qj你？

典。

陳曦嘆了口氣，“好狗不擋道，惡狗追人咬嘛，你知道的。”

“big膽，你在背后這么說別人不怕他再找上門？”

“……來來唄，他過來就省得我去找他了。”周曉峰也是個瞇瞇眼的怪物，越耍狠語氣越柔和。

“就是啊，陳曦你快講講當時到底是個什么情況啊，不然峰砸都不好去幫你找場子。”王文清顯得很是興奮，似乎看熱鬧不嫌事大。

四周聽眾的目光也從劉遲健轉移到了陳曦身上，包含期待。

氣氛都到這了是吧。

陳曦咳嗽一聲，清了一下嗓子。

“我跟你們講，那是一個風不調雨不順的下午……”

“我覺得你最好說快點哦，要上課了。”寧然好心提醒到。

陳曦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用清晰地聲音將所有事情全講清楚，于情于理，他都占據道德制高點，只是他愿不愿意開炮的問題。

講到林嘉念出現時他還特意賣了一個關子。

“我當時正準備一拳打到他臉上，結果您猜這么著？”

“他的女神恰好路過，阻止了這場即將爆發的暴力沖突，事情兩極反轉，原來糾纏的不是我，是那個找我事的男的。”

“這比愛而不得還痛苦啊……”陳曦嘆了口氣。

在熟悉的聲音帶領下，班上的同學笑了起來。

是了，這是人才哥。

但我們今天仍未得見人才哥的真顏。

“等下。”王文清打斷陳曦發言，“我聽說，當時那位大人有這樣說，碰一下就讓人換個學校讀書，是真的嗎？”

陳曦仔細回憶了一下，點了點頭。

“啊啊啊，瘋了，瘋了！拳踢渣哥，腳踏b男……學神真的泰褲辣！我為她癡，為她狂，為她匡匡撞大墻！”

等會，你這個渣男說的是我嗎？你用拳頭踢一個試試？

王文清舒暢地呻吟了一聲，“真是舒服啊，我早看那個b哥不順眼了……一天天墊腳走路，搖頭晃腦的，不就是個體育生嘛，真是跟個內褲一樣能裝。”

陳曦咽了咽口水，他感覺這個女生有點抽象，是攻擊性很強的那種，可能路過的一只狗因為擋了她的道都要挨上幾句罵。

陳曦有趣的講述方式和王文清一驚一乍的態度，圍觀這件事情的觀眾已經徹底倒向了陳曦，空氣中的氛圍也變得輕松。

甚至陳曦和班級之間可悲的厚障壁都隱隱有融化的跡象。

陳曦和一般自閉的人不同，大部分人是徹底失去了社交的能力，而陳曦只是找不到社交的意義。

但是如今他有往樂子人進化的趨勢了。

突然王文清反應了過來，“你跟那位大人到底是什么關系，金蘭之交？”

那位大人應該指的是林嘉念，都不敢念她大名，可見林嘉念地位多么崇高。

“你們是怎么傳的？”陳曦依舊采用用問題回答問題的方式。

“我們傳的故事里面你的存在很單薄哦，根本就沒人說你的事，大家只磕學神虐渣去了。”

為什么啊？你們這樣就是屬于看故事不看起因只看高潮啊——只顧著爽唄。

陳曦問心無愧地說道：“飯飯之交。”

“嗷，那你挺幸運的。”王文清點了點頭，對于陳曦的話說法深信不疑，渾然沒注意到一旁表情變得十分生動的寧然。

陳曦用眼神警告一旁幾次欲言又止的扁桃體同學。

到底是泛泛之交還是飯飯之交啊，寧然覺得自己是全場唯一開了天眼的人。

我讓你發炎了嗎？陳曦對她做了一個鎖喉的姿勢。

“還不是只敢躲別人女生后面。”劉遲健又補上了一句話。

不是，你這個人……

“陳曦，你聽到了嗎？”

王文清側著身子看向陳曦，陳曦和他對視了一眼。

“狗叫？”

“對，學校里最近狗很多。”

劉遲健仔細傾聽了一下，確認只有鳥叫，于是他反駁道：

“哪有狗叫？你們是不是在指桑罵槐啊！”

陳曦大概明白林嘉念說面對事情要表明自己態度的意思了，

過濾啊，不然什么東西都要來和自己碰瓷。

以前這么惹我可能沒關系，但是我今天剛剛在計劃書上列下來第二條目啊。

陳曦正襟危坐，朝劉遲健嚴肅地說道：

“哥們，有軟飯不吃吃糙飯，你拉屎還通暢嗎。”

劉遲健臉色一僵，壞了，這怎么給他看出來的。

“你傻……”

陳曦來到了劉遲健身前，身材的壓迫感讓劉遲健一時將自己的話語吞回口中。

欺軟怕硬，人之本性。

陳曦現在只是個木板他都踢不動了，

于是他彎下腰，彎唇淺笑，壓低聲音沖劉遲健說了一句話。

“別惡心我了，寧然又不是傻白甜，她看得出來，你這樣很敗人品的。”

劉遲健聞言瞳孔地震，向寧然的方向看去，果然見她眉頭緊皺，他嘴巴張了又張，最終面紅耳赤卻一字未發。

就是這樣的氣質，對味了。

陳曦身旁的王文清眸光一閃，似乎對這個男生徹底感興趣。

看到陳曦回到座位上，旁邊的寧然松上一口氣。

【沒打起來就好】

陳曦有些無奈了，從抽屜里拿出下節課的課本，攤開放在桌面上。

其實他剛剛撒了個慌，這才把劉遲健的嘴巴封上。

有時候寧然確實就是傻白甜，她剛剛腦袋里就只有一個想法，別打架、別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