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兵們開始爭先恐后地向上攀爬,剛爬上城墻,看到的不是恐懼撤退的衛所新兵,卻是一支支锃光瓦亮的刺刀。
新軍兵士們一齊前突,刺刀捅入匪軍胸腹,剛剛爬上城墻的匪軍被一個個刺落城墻。
“燃燒彈,燃燒彈!”
隨著旗官們的大喊,又有新軍兵士們抱起數個陶罐,就著火盆,將懸在罐口的布條點燃,向城墻下扔了下去。
這是田敦異之前教給兵士們制作的燃燒瓶,陶罐中間盛著烈酒或者火油,罐口封閉,只露出一根布條。
將布條點著之后扔出去,罐子一碎,便能瞬間燃起一片烈火。
數個陶罐落在一架架登城梯下面,嘩啦嘩啦破碎。
轟的一聲,燃起熊熊烈火。
“啊啊啊啊——”
登城梯下扎堆的匪兵們哀嚎著,跑到空地上開始打滾。
木制的登城梯也被烈火點燃,開始噼噼啪啪地燃燒。
已經登上梯子的匪兵被火焰炙烤著,身上的衣服全被點燃,變成一個個火人,嘶吼著摔落下來。
穆天卓嘴角微微一揚,這才只是個開始。
“撤退,撤退!”
登城梯已盡數焚毀,而匪軍又沒有準備其它的攻城器械,張麥順只得趕緊鳴金收兵。
看來自己低估了這支衛所新軍,原本以為一個沖鋒便能拿下王徐寨前所,卻沒想到竟被打退了回來。
他一邊吩咐手下再去打造登城梯,一邊急令火炮快速轟開城門。
王徐寨前所并不像大城一樣,城門之后還有甕城。
只要轟開了城門,便能魚貫而入,與官軍近戰。
他相信,憑著自己的人數優勢和敢打敢殺的精兵,只要進了城,那王徐寨前所就是自己的。
“開炮!”
轟轟轟——
火炮轟鳴,鐵質彈丸向著城門飛去。
不過老式火炮的精準度實在太差,轟了好久都只轟在了城墻之上,城門仍然牢牢閉著。
而第一波沖鋒的匪軍們都已退了回來,撤退的路上難免又被城墻上發射的彈丸收割了一波。
穆天卓用望遠鏡看著匪軍的炮兵,心里都有些著急了。
他就是要讓敵軍無法通過城墻攻城,只能全力進攻城門,他在城門處為他們準備了大禮。
這也是為什么城墻西南角和西北角的兩門萊州炮,明明可以輕松點掉匪軍的炮兵陣地,卻依然蓋在麻布下面,就像不存在一般。
轟轟轟——
在匪軍炮兵的不斷調試之下,終于有幾顆彈丸砸進了城門洞,將城門擊的粉碎。
張麥順見到大喜。
“兄弟們,城門已破,全軍突擊,沖進城內,將官軍趕盡殺絕!”
“殺!”
已經等待很久的匪軍精兵們頓時來了精神。
城墻后面是銀兩,是槍炮,是女人,這對他們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沖啊!”
匪軍也不再管什么軍陣,各自舉著兵器,開始爭先恐后的向城門狂奔。
砰砰砰砰——
城墻之上,手持燧發槍的新軍兵士們仍在不斷地射擊,換彈,射擊,換彈。
他們最喜歡密集沖鋒的敵軍。
只要大致瞄準,直接扣動扳機即可。
在城墻此起彼伏的火光和煙塵中,無數沖鋒的匪軍摔倒在地,一命嗚呼。
與此同時,西北角和西南角的城墻之上,蓋在兩門萊州炮上的布匹早被揭開。
炮手開始調整射擊方向和高度,瞄準了沖鋒的匪軍。
“裝彈!”
隨著炮手一聲高喊,一名玄武營兵士快速將定裝炮彈從炮口前方塞入炮口。
另一名玄武營兵士用木桿將炮彈捅到炮膛最深處壓實。
長針從炮身后部的金屬孔中刺入,而后插入一根連著繩子的拉火管。
“準備就緒!”
“放!”
轟!
轟!
兩顆火紅的鐵球飛出炮膛,朝著沖鋒匪軍疾射而去。
這種火炮要想發揮最大的威力,不是從正面發射,而是從斜側方發射。
只有這樣,彈丸穿越敵軍的路線才能更長,才能產生最大的殺傷。
這也是為什么穆天卓把兩門萊州炮分別布置在城墻西北角和西南角的原因。
嗖——
嗖——
兩顆彈丸撞入軍陣之中,最先被擊中的匪軍瞬間被彈丸巨大的威力撞得粉碎,迸出一陣血霧。
但彈丸并沒有停下,而是繼續向前飛去,繼續撞擊著后面的匪軍,落在地上,還在向前彈射,勢不可擋。
所過之處,盡是斷肢殘軀,在沖鋒的匪軍軍陣中劃出了兩條血線。
“裝彈!”
隨著炮長的命令,炮手們開始快速執行換彈流程。
他們早已被田敦異用炮彈喂成了熟練炮兵,動作頗為迅速。
轟!
轟!
又是兩聲炮響,兩枚燒紅的炮彈再次飛向沖鋒的匪軍,再次砸出兩條長長的血線。
“快向前沖,沖入城門!”
“沖啊!”
穆天卓早已從城墻上下來,來到城門內部,就等著匪軍們沖過城門。
匪軍們快速沖鋒,終于有人沖到城門前面,舉著長刀,大聲吶喊著沖過城門,向前面的亮光沖去。
剛剛沖過城墻,看到的卻是圍成圓形的拒馬,拒馬后面是土堆、沙袋和木頭圍成的掩體。
掩體后面則是一個個舉槍瞄著自己的官軍兵士。
但已經沖到這里,已經無法后退,只能繼續往前。
“殺!”
他們分散向著拒馬和掩體沖去。
卻突然感到腳下一空,嘩啦啦全都掉入了陷阱之中。
幾聲沉悶的聲音,他們的身體早就被陷阱中的木刺擊穿。
后面的幾人趕忙停住腳步,但卻被后續沖來的同袍們往前推去。
“別推!”
“別擠!”
“啊啊啊啊——”
越來越多的匪軍被身后的同袍推入陷阱之中。
城墻之外,還在往前沖鋒的匪軍們斷然不敢停下。
他們已經看到了城墻上兩門大炮的威力,摧枯拉朽,碰著就殘,撞著就死。
他們只有繼續往前沖鋒,沖入城墻內部,讓官軍的火銃和火炮都無法發揮威力。
越來越多的匪軍擠過城門,他們并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么,只知道后面在擠自己,那自己也只能向前推著前面的同袍。
“快沖啊,快沖啊!”
隨著越來越多的匪軍落入陷阱,碩大的環形陷阱里已經鋪滿了一層血淋淋的尸體。
位于陷阱邊緣的匪軍見狀,只能使勁向后倚著,對抗著背后傳來的巨大推力。
“別擠!別擠!”
而后方的匪軍感受著這股推力,也只能使勁向前推。
他們必須盡快進入城墻內部,好大開殺戒,他們斷然不想再退回去,接受火炮的新一輪洗禮。
很快,城墻和半圓形的陷阱之間,烏壓壓地擠滿了匪軍,滿滿登登,仿佛已經包好的粽子,等著上鍋開蒸。
穆天卓見時機已經成熟,大喊一聲:“放!”
砰砰砰砰——
轉輪步槍發射,匪軍前排兵士盡皆中彈,身體一軟,被后面的同袍們推進了陷阱之中,沒了動靜。
但很快,他們的位置又被后排的匪軍兵士替代。
砰砰砰砰——
又是一輪槍響,剛剛成為前排的匪軍兵士又盡皆中彈,落入陷阱之中。
這根本不是戰爭,這是處決!
穆天卓背著手,慢悠悠地在快槍步兵身后踱著步子。
他早就摸準了轉輪步槍、燧發槍和萊州炮的用法,并且在腦中想出了多種戰斗方式。
守城戰,便是其中之一。
他聞著空氣中濃濃的火藥味和血腥味,竟感到無比地醉人。
與此同時,城墻上的兩門萊州炮已經再次調整射擊方向,瞄準了匪軍的炮兵陣地。
“放!”
隨著兩名炮長的命令下達,兩枚鐵丸飛向匪軍的那幾門老式火炮。
一枚打偏,另一枚成功擊中了一門火炮的炮身。
火炮沉重的炮身被彈丸擊飛,橫掃著把旁邊的幾名炮兵砸飛了出去。
剩下的炮兵見狀,哪里還敢待在此處,各自大叫著逃竄。
轟!
轟!
又是兩門鐵丸飛來,一枚竟砸中了匪軍炮兵的火藥箱。
黑火藥本就非常敏感,被飛速撞來的鐵丸擊中,頓時發生猛烈爆炸。
幾聲巨大的轟鳴過后,剩余火炮和火藥箱皆被炸了個稀巴爛,連躲得不遠的匪軍兵士也被炸飛了出去。
更有匪軍士兵被這劇烈的震動,震碎了內臟,七竅流血,摔倒在地。
張麥順看著眼前的戰況,瞪大了眼睛。
不,這不可能。
不是說是一千衛所新兵嗎?
為何如此難打?
但他心中仍存在希望。
他看著城門處擠得烏央烏央的飛虎寨精兵們,只要他們攻入城墻就好了
他卻不知道,這些精兵正在接受行刑式的處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