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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死亦何難

環(huán)繞在方尖塔頂?shù)暮谏叩痛怪B首,奄奄一息。

但它不是要殺死路明非的那一條。黃金的外瞳淡淡地望向路明非,身上的鱗片毫無雜色,深邃的黑暗吞沒所有朝向他的光。

黑蛇看向路明非的眼神缺少了無情的兇殘,靜謐中流淌著威嚴(yán)。

琥珀的豎瞳透露著它的哀悼,是他在悲傷。

路明非狼狽倉促的氣息很快平復(fù),身后的男孩和酒德麻衣遺留的素描畫像上長得一模一樣。

因為聽到男孩的死亡預(yù)告而背過眼前的皎月,聽到男孩口中對他的稱呼路明非卻毫無反應(yīng)。他甚至對忽然出現(xiàn)的男孩視若無睹,目光重新轉(zhuǎn)向了從昏暗甬道變幻而成的荒原。

世界的遼闊與死寂掠奪人心中的溫度。

路明非平淡卻又仔細(xì)地打量這個將他籠罩的夢境,無意識地反應(yīng)是仿佛機械長久的棄用之后,老化一樣的生澀遲鈍。

意識深海里的回響被人暴力拖拽出現(xiàn)在這里,打斷沉眠。寄宿在夢境的殘破回響這一刻與靈魂融洽。

自與太陽永訣之后,飛舞的余燼沿著不一樣的風(fēng),在嶄新的大地上重新感受茫然。而遺落在過去的一人揮斷了木輯,也要推舟落入夢海,用久別的一聲問候把他的睡夢打斷,讓他重新醒來。

只打算他再看一眼,時間重新來過之后的世界。

“路鳴澤。”平淡地說出小男孩曾告訴他的自我稱謂,眼里沒有陌生出現(xiàn)。

帶著睡夢中疲憊的男人,把眼前的一幕懷念收在心底,終于肯回頭理會在他身后,講完一句便開始沉默等待的少年。

少年站立的位置都沒有變過,只有目光一直跟隨在路明非的身上。

他毫無回應(yīng),比路明非看到他的反應(yīng)更不感到稀奇意外。

“啊,”路明非看著少年搖頭,臉上出現(xiàn)的笑容無奈。

“真是好久不見啊,弟弟。”

似乎兩兄弟在此世的第一次會面,真的就只能讓路明非發(fā)出這么一句隨意的感慨,路明非已經(jīng)不打算繼續(xù)說些什么,邁開腳步,走走停停,在這個編織的夢境里開始漫無目的的東張西望。

湖泊是幻影,塔樓也是幻影,天穹的明月無法觸碰,而唯一真實的月光,在身后拉出長長的黑影。

再一次愿意把目光長久的停在另一個人身上的時候,路明非的心情很好。

“抱歉啊,哥哥。”少年輕聲地開口。“我沒法拯救你,夢境結(jié)束之后,你還是會死。

“我只剩下來見你一面的力氣了,還好在死前我能見你一面。我什么都想起來了,時間不晚。”

“你想起了什么?”路明非充滿好奇地問道。

“想起了--你是我的哥哥。”男孩的臉上的難過一掃而空,笑的狡黠又得意。

“你又被我騙到啦,哥哥。”

路鳴澤一臉輕松的走到路明非的身邊,遺憾的拍拍他的肩膀。

“但哥哥你可是真的要死了,我?guī)筒坏侥憧刹皇峭嫘ΑD菞l小蛇的口水都已經(jīng)快要流到你的臉上,他一口把你吞~進(jìn)去,消化的時間都不需要。”

路明非大張著雙手從路明非身前把他環(huán)繞,就像他就是自己在描述的那條小蛇,正一口把路明非整個吃下。

“所以有逃命辦法的話,就快點準(zhǔn)備吧。或者說出來,我?guī)湍銋⒖纪晟埔幌拢磕憧磯艟车奶炜斩家呀?jīng)塌陷了,等月亮掉下來,你就要回到現(xiàn)實。我們兄弟兩個齊心協(xié)力,一定比你一個人的想法要充分的多。”

路明非沒躲避這個以張牙舞爪名義向他擁來的擁抱。

“說什么,哪來的辦法?還不是在等你來幫我啊。”路明非聳聳肩,拍拍路鳴澤的后背。

“再想想吧,哥哥,再想想。只要能躲開這個殘次品的獠牙,你不會死。只要撐到昂熱殺死那條大些的趕過來,你就能活。”

路鳴澤的手臂在用力,他的聲音似乎是鼓勵,又像在對路明非央求。

灑滿夢境的月光,一點一點黯淡。

路明非的搖頭,殘忍地掐滅了路鳴澤剛剛因為他的從容,升起的希望。

“校長自己都打算死在這兒了,又哪里靠得住,只能求一求萬能的路鳴澤大人了。”

“可我真的幫不到你了,哥哥。”路鳴澤的聲音重新失去顏色,“六個月前我失去了力量,我不再萬能了,我只剩下你。可現(xiàn)在你也要死了。”

路明非注視著重新面無表情的男孩看開般的鼓勵:“那就等死吧,我們一起!”

他的語氣滿不在乎,像極了那些已經(jīng)習(xí)慣被老師抓到?jīng)]寫作業(yè)的差學(xué)生。對死亡的態(tài)度是光棍地自己站起來,主動去立到教室外。

擺爛的態(tài)度里扭曲的露出一股強者的風(fēng)范。

但這沒能引起路鳴澤的崇拜。

路鳴澤松開了手,退開兩步,表情是無可奈何的惱怒。

“你是第一次死對不對?都要死了還這么裝模作樣的嚴(yán)肅做什么?看我,放松點。”路明非手指指向自己。

路鳴澤用凌厲的目光盯向他,卻都在男人疲懶的笑容里折戟沉沙。

男孩終于‘嗤’的笑出了聲,大笑的無法抑制,笑到彎腰,笑出淚花。

“對,就是這樣。”路明非認(rèn)可地點頭

“哈哈哈,哈,哈哈。”用漫長的吐氣結(jié)束一場大笑,路鳴澤也變得隨意了不少,他蹲在不知道什么時候自顧自坐在地上的路明非面前,釋然地開口。

“是啊,可以和哥哥你攜手前往地獄,我還有什么不滿足呢?”

路明非看著不熟悉的小魔鬼又一次露出笑容。

“那些小事就別在意了,最后再休息一會兒吧。”

于是路鳴澤站起來,換了位置坐下,兩兄弟背靠著背相互支撐。

天空的望月一點一點朝著湖泊隕落,這樣的畫面又讓路明非再次發(fā)笑。

“安靜的躺著不好么?最后的心思還要花費在這種地方。”

路鳴澤這次固執(zhí)地反駁:“就算沒有盛大的儀式,我們也絕不該死在平淡。”

“你見過真正的月落?不還是你的臆想?”路明非戳破他真正心思就是太要面子。

“有什么區(qū)別?”

路明非也就不再強求改變他的心意,路鳴澤的美感值得信賴,景象也的確蔚為壯觀。

“你害怕嗎?”路明非問道。

“已經(jīng)不怕了,哥哥。”背后的聲音愈發(fā)無力,“這次我要先走了,我會在地獄門口等你,記得快一點。

“但要是來不了,也沒關(guān)系。別放棄,不要放棄。”

路明非支撐著背后的身體,無聲的笑容被小惡魔已經(jīng)無意識的囈語染上溫柔。

他伸手扶住倒下的身體,輕柔地放在地面。

回響的最后空缺,在這一刻被補全。

白色的霧氣沿著吸引流向這個即將崩潰夢境的中心,路明非伸手接住了面前落下的一方天泉,迷霧在頭頂凝聚出濃厚的云,云色在天空開了一扇窗,窗戶里是另一個夢境世界。

是女孩以夢境為基礎(chǔ)構(gòu)建的另一個夢境世界,用來盛放‘本質(zhì)’的臨時容器。‘本質(zhì)’在此刻終于全部的流淌進(jìn)路明非的身軀。

臨時容器空蕩以后,從夢境誕生之初就佇立在迷霧世界中心的身影也跟隨著一同消散。組成溝通兩個夢境的云氣窗口在世界空蕩之后也不斷歸于路明非,臨時的容器世界跟著窗口一起縮小,最終化作一把武器。

當(dāng)頭頂重新能看到凝固的月亮,一把長柄的武器,帶著螺紋的蒼白骨釘從天空落入路明非的手中。

路明非怔然,原本的想法被迷霧世界中消失的熟悉身影,還有落在手中的骨釘中斷在原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骨釘高舉在眼前,發(fā)瘋般的大笑比之剛才的路鳴澤有過之而無不及。

路明非笑的淚流滿面。

地上已經(jīng)睜不開眼睛的路鳴澤,嘴角也扯出了微小的弧度。

修長的骨釘被路明非單手持在手中說不出的合適,槍尖抵在了路鳴澤的胸口。

“弟弟,其實我是騙你的。”路明非的聲音說不出的快活。

“像我這樣的人,怎么可能去地獄?你以為誰都是你這樣的魔鬼嗎?我這樣的救世主,當(dāng)然得去天堂啊。”

路明非竟然又是荒唐的一聲輕嘖,開心的表情多了幾分不滿足的遺憾。

“本來還挺期待你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的樣子,沒想到你死亡之前你在我面前還是這么講究骨氣。”

“不過難得見你一次失態(tài),也不算虧。”

骨釘上蓬然升起一束火焰,白色的跳動著以骨釘為主體,噴涌著最后穩(wěn)定成一簇不穩(wěn)定的電流一樣的能量團(tuán)。

骨釘?shù)淖兓辉谡Q壑g,路明非毫不猶豫地把骨釘刺了下去,刺入垂死的路鳴澤胸口。

“啪!”

虛空中一聲脆響,從一個容器轉(zhuǎn)移到另一個容器,安定了不足一刻的本源能量從路明非的手中噴涌而出,讓骨釘上的火焰更加高漲,直到籠罩路鳴澤的整個身體。

用曾經(jīng)本質(zhì)做燃料的路鳴非拿骨釘引起一場大火,熱烈的焚盡一切。熊熊的火焰里,路鳴澤重新睜開了眼,緩慢地的從地上踉蹌?wù)酒鹕韥怼?

“你在做什么?”路鳴澤不可置信。

“你們這種自顧自地說著蠢話,沒經(jīng)過任何人允許,又擅自在別人面前死去的行為真的是蠢透了。我親愛的弟弟,我只說我救不了我,我可沒說,救不了你。”

“對了,你借給我的一條命,現(xiàn)在還給你了,這次我們兩清。”

。隨著路明非最后的瀟灑告別,他手中骨釘空揮向前方的隨意姿態(tài)。于是荒原凋零了,世界灰暗,路鳴澤的無可反抗地從他面前飛舞著后退,被逐出了這個夢境。

或者說是路鳴澤連同他的夢境世界,一起被路明非從現(xiàn)實推離。

身體的色彩被填充的更加鮮明,路鳴澤的神情卻在不可置信中走向憤怒猙獰。失去從容地?fù)]手舞足,反抗著路明非的驅(qū)逐。

魔鬼的虛弱被驅(qū)散,此刻的身體里是他從未感受過的強大,噬心的恐懼卻在這一刻讓他體會到什么才是無力。

路明非重新回到了潮濕陰暗的甬道。

凝固的黑蛇一無所知地蛇口大張,毒牙將將要落在他的頭頂。就像在等著那個弱小的年輕人自投羅網(wǎng)。

荒原的夢境已經(jīng)破碎,虛幻的泡影卻偏狂地要沖進(jìn)現(xiàn)實,路鳴澤掙扎的動作愈發(fā)激烈。

他想要把路明非重新拉進(jìn)夢境世界,現(xiàn)在的他可以讓路明非有求予給。但那個縹緲的意識仿佛鏡中花,水中月,比夢境還要虛幻,讓他絲毫不能觸碰到。

路鳴澤此刻自身的時間被減緩了數(shù)十上百倍,但他只能看著一切無可避免的發(fā)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黑蛇的撕吞落在路明非的頭頂。

然后被路明非手中乍現(xiàn)的骨釘?shù)肿∩项€。

鋒銳的武器把怪獸的顱骨刺穿,驀然失力的大蛇發(fā)出痛苦的哀鳴。

從水中站起來的年輕人毫不費力的抽出武器,還有空隙的時間甩去骨釘上的血跡,對武器分外愛惜。

黑蛇因痛苦而暴怒,不顧路明非對他而言只是近在咫尺,蛇口中重新亮起赤紅的火光。

路明非淡漠地?fù)]下手中的骨釘,如同兒戲。武器甚至都沒有接觸到怪獸的軀體,可黑蛇被凝滯。

蛇軀整個頹然地倒在水灘里,像一攤爛肉,但身上沒有一處傷口。

骨釘揮下,路明非徑自轉(zhuǎn)身離去,傲慢地沒有回頭。

他還要去幫昂熱解圍。

不知道第一處戰(zhàn)場現(xiàn)在的結(jié)果,但路明非走的不急不緩。以正常的步伐,寂靜的甬道他走了好幾分鐘,臨近的時候已經(jīng)什么動靜都聽不到。

再次看到老人的時候,他仰面倒在血海之中。怪獸在他的身旁,還沒有死去,但蛇腹上一道開膛破肚一人多長的豁口,也讓它沒了劇烈行動的能力。

渲染出一片血色的蛇血已經(jīng)把老人的身上的潛水服蝕爛,路明非走過去伸手探探鼻息。

還好,昂熱活著,還有氣息。

路明非沒去管這只在試圖掙扎求生的怪獸,他走過去背起老人魁梧的身體。骨釘駐在手里,相較于來時,步伐變得更加緩慢,只有沉穩(wěn)自始至終不變。

重新回到進(jìn)來的起點,靠著青銅壁把老人放好,路明非的眼前已經(jīng)模糊一片,摸索著卸下氧氣罐和面罩帶在老人身上,愈發(fā)遲緩的動作還是堅持到了從水中找到黑索。

他試了兩次把線卡進(jìn)了身上的線槽,耳麥里在說些什么,路明非聽不清。

“救....”

吐出的一個字讓最后一口氣泄出,路明非倒在了水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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