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耀回到小河邊的時候,徐瑤已經從小河邊爬起來了。
月光下,她那張精致的小臉兒煞白,惴惴不安的看著他,問道。
“偷看的人逮著了嗎?”
“沒有,不是什么人,就是一只在玉米地里孵蛋的鵪鶉。”
“真的?”
“真的。”
陳光耀臉不紅心不跳的答應著,換來徐瑤在他胳膊上恨恨的掐了一下,嗔惱道。
“陳光耀,你變了,你從前很老實,不會說謊的。”
“是嗎?”
陳光耀面容不改,淡淡的反問一句。
這不咸不淡的語氣,一時間反倒是讓嬌氣的徐瑤有些啞然。
她呆呆的看著陳光耀,突然感覺他好像真的變了一個人似的。
只不過陳光耀顯然沒有心思和她解釋,只是招呼道。
“我們回去吧。”
說罷,他轉身就走。
徐瑤愣了一下,這才“哎”了一聲,趕緊追了過去。
兩人回到低矮的茅草房里。
徐瑤也沒心思追問陳光耀有什么心思,趕緊就把膠鞋脫了,順帶著也把身上的外套給脫了,顯出一件帶著小碎花的無袖背心。
八幾年的時候,很流行穿背心。
男的,女的都流行。
一方面是節省面料,也節省針線活。
再者也是方便下地干活,帶著袖子的短袖容易在咯吱窩的位置流汗,清洗也不方便。
“光耀,你給我燒個火吧。”
“……”
陳光耀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徐瑤一眼。
徐瑤穿著那件小碎花的背心,顯出一雙大白腿,就晃晃悠悠的坐在床邊上。
沒有擦干的長發,時不時的滴下一滴水來,落在她俏臉的臉蛋兒顯出別樣的神采。
此時的她就像是一個俏麗的農家少女,又像是一個活潑嬌俏的鄰家女孩,讓人莫名的想要親近。
此時此刻,如果換做是十七八歲的陳光耀,估計早就忍不住湊過去了。
不過此時的陳光耀卻神情復雜的看著徐瑤,眼里沒有年少的青春炙熱,有的只是一種望盡滄海的滄桑和悲涼。
徐瑤注意到他的目光,疑惑道。
“你看著我干嘛?”
“沒什么。”
陳光耀并沒有細說,只是在墻角的灰坑里面刨了兩下。
七八十年代的農村,家庭條件好的已經可以修瓦房了。
但是陳光耀的家庭條件不好,只能住茅草房,不說廚房,甚至連打個灶的錢都沒有,只能直接在地上燒火,把鍋吊起來煮飯。
取火自然不可能有打火機,火柴也是一筆開銷,所以家里的灶火都是要一直點著的。
不做飯的時候,也必須時不時的丟幾根柴,把火星子一直留著。
農村打火機不好找,但是枯枝爛葉倒是很多。
陳光耀把地上的灰撥了撥,稍微吹了一下,把火星子吹亮,拿了一把枯草很快就把火給點燃了。
熊熊的火焰騰起,橙黃的火光照著陳光耀那張古銅色的臉,顯得他的面部輪廓更加立體卻也更加心機深沉。
“徐瑤,你收拾一下東西,明天我們進城。”
“啊?”
正在床邊抖著衣服的徐瑤明顯是愣了一下。
“為什么啊?”
“聽話。”
短短的兩個字,直接堵住了她后續的所有問題。
徐瑤看了陳光耀一眼,越發覺得自己的男人有些古怪。
平時陳光耀是一個特別老實木訥的男人,一般都是不聲不響的下地干活,家里的事也都是她拿主意。
沒想到今天,陳光耀卻突然提出要進城,而且言語之間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味道。
……
與此同時。
村子的另外一邊。
挨了一頓打的爛仔柄,沒有逃回家里去告狀,反倒是半夜三更的跑去敲狐朋狗友的家門。
很快就找來了幾個混的好的哥們兒。
幾個年輕人躲在村頭的山坳里面,其中一個年輕人看見爛仔柄鼻青臉腫的,便問道。
“榮哥,你這是怎么了?被人打了?”
“什么?!榮哥被人打了?”
“在我們朱家灣還有人敢打榮哥?”
“榮哥,是誰打了你,你跟兄弟們說,我們哥幾個幫你把場子找回來!”
看著這幾個狐朋狗友義憤填膺的樣子,爛仔柄擺了擺手,說道。
“行了行了,我找你們來,不是來打架的,我想找你們借點錢。”
“借錢?”
一聽這話,剛才還氣勢洶洶的幾個小年輕頓時仰頭看天,低頭看地,就是不看人。
正所謂跟著大哥混,三天餓九頓。
這幫小年輕平時一起偷雞摸狗,那是因為有好處又好玩,真要談錢就傷感情了。
爛仔柄顯然也知道這群人的德性,直接放出大招道。
“你們過來,我跟你們說個事兒,你們不要拿出去到處亂說。”
“什么事兒啊?榮哥。”
“是啊?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幾個小年輕又圍了過來。
爛仔柄壓低了聲音說道。
“那邊村尾的二愣子,你們認識吧?”
“二愣子?”
“哪個二愣子?”
爛仔柄撇了撇嘴,一副你們不開竅的樣子,提醒道。
“就那個陳光耀啊,每次村里開會都坐在前排,開春種地,一個人在田里吭哧吭哧,一挖就是一天的那個。”
“哦,是他啊,我記得那小子,他平時也不怎么跟村里人來往的,我一開始還沒想起來。”
“我也想起來了,那小子是不是剛娶了個媳婦兒,白生生的,長得特漂亮那個?”
爛仔柄見幾人想起來了,便繼續說道。
“就是那小子。他說了,只要我拿出八十塊錢,他就讓我弄他媳婦兒一回。”
“真的假的?!”
“不會吧?那小子平時挺木的,怎么可能賣他的婆娘?”
爛仔柄笑道。
“嘿,你們這就是沒見識了。人窮瘋了,吃土都行,賣個媳婦兒算什么?”
一旁的狐朋狗友遲疑道。
“話是這么說,但是這八十塊錢就弄一回,這也太值價了。”
“就是,八十塊錢,正經媳婦兒都能娶幾個了,誰還稀罕他那個?”
“不過那小子的媳婦兒確實挺好看的,那小屁股一甩一甩的,有股媚勁兒。”
“開玩笑,那城里的婆娘可不都這樣嗎?”
爛仔柄見幾人越說越歪,趕緊打住道。
“先別聊其他的,八十塊錢,咱們哥兒幾個分一分,一家出個幾塊十幾塊的,我們把這事兒給辦了。”
周圍的幾個年輕小伙遲疑道。
“如果幾塊錢能整一回,那倒是不虧。”
一個矮胖小伙抱怨道,“不虧啥啊,我感覺虧了,最起碼要整兩回。”
爛仔柄一聽這話,笑著拍了一下那矮胖小伙的腦袋,陰險一笑道。
“三兒,說你笨,你還真是不開竅。你以為我叫上你們是為了什么?我們兄弟幾個把錢先湊齊,明天晚上,我們先來文的,再來武的。”
“什么叫文的武的?”
爛仔柄冷笑道。
“你這都不懂?明天我們先拿錢去找那小子好好談,到時候只要那小子把媳婦兒帶出來,我們就一起去弄。到時候只要開了張,我們就把錢搶回來,以后逮著這小子吃,他那漂亮媳婦兒,大家都有得玩兒。”
此話一出,他那幾個狐朋狗友頓時眼前一亮,嘿嘿嘿的壞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