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宮家一行七人順利抵達粵地。
“這里的風物和奉天大不一樣啊!”一下火車,姜福星撐起雨傘,不由得感嘆道。
12月,奉天已是大雪紛飛,冷風如刀,而粵地卻是細雨綿綿,和風陣陣。
“是啊,溫度比咱們那邊的夏天還高,熱死個人哩!”宮家四人一邊擦汗,一邊抱怨。
他們雖然提前換了自認為輕薄的長衫馬褂,但是和周圍人穿著的輕紗短打相比,還是有不小的差距。
七人中,唯有宮若梅和江元二人神情淡然,額頭不見一絲汗意。
一人是暗勁大成,能控制全身大部分毛孔自由開合,進而短暫調節自身溫度。
另一人是體質驚人,已然達到了不懼嚴寒酷暑的程度!
七人剛走出火車站,幾名武師拉著一輛帶車廂的黃包車迎了上來。
“二小姐,您可算來了!老爺明天就要和那個姓葉的交手了!”
“我知道了。”宮若梅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坐進車里,伸手示意江元也坐進來。
“這……”
幾個武師面面相覷,這個高大的男子是誰?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事傳揚出去,江湖上怎么看待他們宮家?
他們下意識就要開口阻攔,但是轉念一想,他們幾人不過是跟著八爺混飯吃的,哪里有資格管主家的事?
索性一咬牙,裝作什么都沒看見,埋頭在前方引路。
“青龍探掌樁練得怎么樣了?”車廂里,宮若梅清冷的聲音響起,吐氣如蘭。
“還是沒有拿捏住全身氣血的感覺。”江元‘不自然’的向車廂外壁上靠了靠。
宮若梅今天穿了一襲黑色旗袍,把她玲瓏有致的曼妙身姿展露無遺。
車廂狹小,而此時二人僅有一線之隔,江元甚至能感受到宮若梅身上散發的溫度。
見江元局促,宮若梅心中反而放松下來,柔荑在他身上輕點幾下,說道:
“可能是由于你體質太過強大,搬運氣血的難度是常人的數倍……”
江元連連點頭,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
二人雖然沒有師徒之名,但是已有師徒之實。
但凡他表露出一點‘圖謀不軌’的野心,以宮若梅的性格,勢必立刻將他推遠。
應付這等局面,唯有表現出比她更加謹守規矩的樣子,讓她放下戒備,漸漸走入她的心里……
此刻,他能安然的坐在宮若梅的身旁,就是明證!
一個時辰后,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黃包車停在一扇鐵門外,姜福星的聲音響起,“請各位朋友讓個道。”
“對不起,精武會有規定,凡帶兵器者,不許進這條街!”
“知道車上坐的是什么人嗎?”姜福星發出一聲怒喝,“讓宮家的弟子都出來!”
“姜爺您息怒。”隨行的武師告罪一聲,趕忙跑到車前交涉。
片刻之后,黃包車開始重新移動。
“小姐,”姜福星在車廂外壓低聲音說道:
“八爺的手下說,粵地剛剛發生兩廣事變,馬三……又在昨天鬧了一場,現在事態愈發緊張。”
“大師兄?”宮若梅輕咦一聲。
“具體情況這幾個武師也說的含糊,可能要問老爺才能弄清楚。”
宮若梅“嗯”了一聲,然后小聲嘀咕道:“難道是本地武林人士故意難為我宮家?”
江元暗自搖頭,心說卻是你師兄馬三從中作梗,惹是生非。
馬三自打在宮羽田的引退儀式上搭手,經常以宮家接班人的身份自居。
日日盼著師傅有朝一日徹底放權,他好接手宮家在武林上的聲名和勢力。
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盼來的卻是師傅要在南方再辦一場引退儀式,再選出一人和他搭手。
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萬一師傅敗了,三十年名聲一朝盡喪!
他馬三本來接的是武林第一人的班,如果變成第二人,還有什么意義?
即使勝了,接班人豈不是變成了兩個?
宮家的一切物事,在他眼中早已是他馬三的囊中之物,哪里有讓他人染指的道理?
既然不能更改師傅的心意,他索性大鬧一場,最好引得宮家和本地武林人士火并,進而攪黃這場引退儀式。
可惜千算萬算,沒算到他師傅已經識破了他的心思,不僅和粵地的武林人士和解,還把他攆回奉天。
更是說出“你十年之后再出名吧”這種絕情話,幾乎可以視為對他接班人身份的褫奪!
弒師的種子已經悄然埋下……
江元微微搖頭,這對師徒……師傅沒看出徒弟的野望和內心的黑暗,徒弟也不能理解師傅的追求和信念。
可悲可嘆……
黃包車很快停在一座金碧輝煌的二層堂子前。
宮若梅下車,見門口正有幾名歌伎在與客人你儂我儂,頓時停下腳步。
“二小姐,”一名武師趕忙上前解釋道:
“這鷹沙嘴的共和樓是本地最吃香的場子,里面滿堂貼金,大家都喚它‘金樓’。老爺子的引退儀式安排在這里,氣派!”
這時江元也從車上下來,上下打量一番大名鼎鼎的金樓,輕輕的吐出兩個字:可惜。
“可惜什么?”宮若梅耳尖,追問道。
“可惜咱們奉天沒有這樣的場所。”
宮若梅白了江元一眼,“有,你也不許去!溫柔鄉是英雄冢,里面的女子最是能銷魂蝕骨,讓人武道不得精進。”
二人邊走邊說,來到金樓后面的一座小樓中。
一名光頭中年人急忙迎了上來,“二姑娘,你可來了!一定得勸勸老爺子!”
宮若梅沒接話,反而問道:“耀光叔,和我爹搭手的是什么人?”
“一個叫葉問的富家子,有打遍粵地無敵手的名號。”
農耀光見宮若梅神情淡然,愈發急切的說道:
“所謂拳怕少壯,老爺子已經有好幾年沒和人動過過手了,反觀葉問年富力強,萬一……”
宮若梅打斷道:“沒有萬一,我爹一輩子都沒敗過,這次也不例外。”
說罷,推門走入房間,反身關門時,不忘對著江元說道:“你先在外面等我一下,一會兒再把你引薦給我爹。”
吱嘎——
房門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