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羅家老二(注:筆者)從小就長得子弟,非常乖,特別逗人喜歡。在我還不會說話走路時,父母經常晚上會把我背在背上去參加大隊組織的文藝活動。他們要表演節目時就在八仙桌上鋪上一塊背孩子的圍布,讓我躺在八仙桌上面,隨便在身上蓋上一件衣服。我不哭不鬧,聽著那些旋律優美的紅歌就進入了夢鄉。難怪我現在愛唱歌,歌廳里一定是麥霸,原來是從小就受了藝術的熏陶。
有一次,外婆帶我到親戚家玩,親戚家有一眼水井。剛學會爬的我手里拿著一個洋缸玩耍著,爬著爬著也就離開了外婆他們的視線。好奇的我爬到水井邊想舀水井里的水,不曾想把洋缸蓋蓋掉進了井里,我想要把蓋蓋撈起來,結果整個人就掉了進去。聽到哭聲和動靜,大人們紛紛趕了過來,立即把我撈了起來。幸好井水不深,但我已經嗆了好幾口水,結果就得了肺炎。那時治療肺炎必須打青霉素和蓮霉素,還要做皮試。做皮試和打針的時候鉆心的痛,大多數孩子都會咿哩哇啦的大哭,可我從來沒有哭過。
禍不單行,福不雙至。那次肺炎還未好又碰上出痧子(注:就是出麻疹)。整整打了三個月的青蓮霉素,打得我兩個屁股墩墩都腫的老高老高的。只要父母背著我往縣城方向走,我心里就緊張,肯定又要去打針了。痧子治好后的幾個月后我的肺炎也治好了。
有一年秋天的一個下午,我肚子有點餓,就去灶房找吃的。看到一個大菜盆在灶臺上放著,因為我當時才四歲多,個子不高,所以看不到菜盆里面的東西。于是我就往后退,結果看到盆里是煮熟的青蠶豆的同時一屁股就坐在剛剛煮好的豬食盆里。兩個屁股墩墩都燙起了大泡。父母連忙背著我去縣城醫治,又醫治了很久才好。當時根本不能坐,只能腹部朝下放在大人腿上養病。晚上也只能背朝上面朝下的躺在床上睡覺。母親說我很能忍病,基本不哭不鬧。
我五歲那年的一天,我父親一個人在院子里正在用林蓋(注:云南用來打糧食的農具)敲打著曬干了的豌豆桿,要把豌豆米從豌豆殼里打出來。從小調皮好奇的我不知從哪里找到一盒洋火柴,想去點燃那院子邊上的綠色雜草,只可惜怎么點也點不著。心中有點心不甘情不愿的,于是我就點燃了一小處干豌豆桿。起初,火苗不大,如果急忙用水撲滅估計沒有問題。可我父親一著急,就想用林蓋把那火挑走,結果挑散的火瞬間點燃了整場豌豆。那火勢借著大風,霎那間火光沖天,只見火苗還往主房上串。幾乎全村的人都跑來救火。我當時想主房估計也會燒起來,仿佛世界末日就要到來。一場豌豆頓時化為灰燼,不幸中的萬幸,主房沒有著起來。我父親眼看救火已無濟于事,憤怒地跑過來朝著我的屁股暴打一頓,還打出了大便。有個老奶奶眼看事情不妙連忙抱起我把我藏到外村親戚家去了。第二天,我父親把我從外村親戚家背了回去,一路上給我講了很多道理,也表示了他后悔把我打得太重。聽大哥和村里的小伙伴講起那燒熟的豌豆米嚼在嘴里還特別的香呢!
從小好奇、憨傻、調皮的我經歷了很多磨難。我六歲就開始讀小學了,倒是一塊讀書的好料。我讀書時坐得住,耐心好,記性好。晚上父親的睡前床頭故事會也啟蒙了我的學習。我們那時讀的是“復式班”,就是一年級和二年級都在一個班。因為我成績好,同學們都喜歡抄我的作業。因為我的人格魅力,居然把讀二年級的幾個同學吸引過來重新讀一年級。我的學習成績一直是班上數一數二的。那時小學的考試和競賽作文題目一般都是“記一件好事”。我就寫“背著娃娃過大河”之類的話題去參加比賽,基本上都是一等獎。小學升初中,班上只考上了兩個學生,其中一個就是我。我很喜歡讀書,感覺讀書特別充實快樂,每次考試考前幾名我就有一種成就感。從農村剛考進初中時我考試在班上排名靠后,一學期后,我就是班上前三了。幾乎年年都是“三好學生”。
初二那年,正是中國第一部功夫大片《少林寺》熱映。上映第一場我就想先睹為快。正趕上縣城趕大街(注:巍山“趕大集”叫“趕大街”)。大哥我們那天逃課去電影院想買票。電影院門口人山人海,售票窗口(其實就是幾個可以伸進手的孔)旁人頭攢動,隊伍已經排得很長。如果輪到我們,估計已經沒有票了。于是我急中生智,跑到前面有梯子坡親戚的隊伍處請他們幫忙買票。梯子坡的幾個表哥用人架人的方式把一個表哥從隊伍的頭頂上方架到窗口,他手上捏著一把人民幣,不一會兒就抓著一長串電影票又被人們架了出來。我記得我連續看了五場《少林寺》。然后學生們就開始模仿電影里面武打的場面。我們開始剃光頭,打瓦片,打磚頭。我還在我家房背后樹林里掛了幾個自制的沙袋苦練武功。在小樹林讀書讀累了就哼哼哈哈的蹲馬步、打沙袋,踢沙袋。過路的人聽到那奇怪的聲音就說樹林里有個瘋子。
初三中考前,母親因嚴重的心臟病在縣醫院住院。有個晚上輪到我去陪護,我看到了醫生在搬運救不活的尸體,把我嚇慘了。后來就得了腦神經衰弱。晚上經常失眠,胃口也不好。我父母想為我辦休學。當時的教導主任告訴我休息一段時間還是去考,考不好再說。我還是參加中考了,結果以進校巍山縣第一名的身份考上了大理州民族中學。因為成績優異,當上了學習委員兼英語科代表。校長、班主任和科任老師都很喜歡我,無論在生活上還是學習上都特別關心我。三年都被評為“三好學生”。參加全校作文比賽和演講比賽均獲得一等獎。通過三年的努力,天道酬勤,羅家老二高考考上了WH市華中師范大學,是當時整個五道河新村大隊和和平大隊的第一個大學生。
話說老二拿到錄取通知書后辦理好了戶口、糧食關系遷移手續,一個人騎著“永久”牌自行車去找同學玩。我把錄取通知書和那些手續放在一個人造革手提包里,并把手提包放在了自行車后面的貨架上。適逢雨水天,那一路很顛也很爛。車技不好的我車輪子碰到了一個趕牲口的人,那人說要我賠錢。我轉身一看,我那手提包不見了。我便大哭起來反倒把那趕牲口的人嚇跑了。我們全家發動在縣城趕街的所有親戚朋友到處尋找,結果一無所獲。第二天,我的班長找到我說有人把我的手提包交到了他家旁邊的派出所了。我們人人虛驚一場。
我們那時交通非常不方便。開學那幾天去昆明的白班、夜班車票根本買不到。只能先坐到下關(注:DL市)再轉車。到了下關得先住一夜。我買到的旅社是三人間。晚上10點過,正當我想睡覺時,躺在隔壁床上的那個人開始抽起大煙來,嚇得我大氣都不敢出。過了一個小時我實在很困,剛要進入夢鄉。又一個人開門進來和第一個人一起吸起大煙來。我后面就根本不敢睡著了,天還不亮我就匆忙離開了旅館。
到了昆明汽車站,我大哥帶著幾個同學就來接我了,還給我買好了到武昌的火車票和一間夾克衫。第二天大哥和他的幾個同學把我送上了火車。火車快到貴陽已經是半夜,我發現和我坐一起的四個人一直在人們掛在衣勾上的衣服口袋里摸錢。我斷定他們是小偷。過了湖南衡陽他們認為讀書的學生一定有學費,于是想盡一切辦法想偷我放在行李架上的旅行包里的400元學費。我后來索性把旅行包放在座位面前的茶幾上。其中一個四十多歲經驗老到的男人,用手借推他的茶杯時去觸摸我的旅行包。我終于忍無可忍,于是就爆發了,大喊道,“你們是小偷,偷了很多人的錢。”結果我被“啪啪”打了兩耳光。非常委屈的我強忍怒火,好漢不吃眼前虧,冷靜了大約半個小時,我就去找乘警報警了。我把錄取通知書拿給乘警和乘務員看了,他們讓我先回去穩住不動聲色。過了幾個小時乘警已換成便衣收集了證據,因為他們半夜還在乘客的口袋里摸錢。乘警還動員了一些乘客慢慢圍了過來。這時我看那四人已經垂頭喪氣了。我一路驚心動魄的坐了30多個小時火車終于在半夜一點左右到了武昌站,女乘務員用云南話告訴我說:“阿弟,武昌站到了,你可以下車了。”當我走出車廂,就看到車廂門兩旁威嚴的站著兩個端著沖鋒槍的武警。那四個小偷得到了應有的下場。我走下火車,就看到來火車站接站的先期到校的同學。一句熟悉的鄉音“同學,你給是到華師報道的?”瞬間把我從只有小說中才有的驚心動魄的場面拉回到現實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