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倆，當真要這樣做？”古瑪婆婆單手叉著腰，剛剛蘇醒的三頭犬躥到她腳下，委屈地看著闖進小屋卻沒遭受懲罰的兩個陌生人，發出嗚咽的叫聲。
“倒不是說，繪制符咒會有什么危險。”她的臉轉向不知所措的米爾丁。
“但這孩子連最基礎的如尼文字母表都沒學習過吧？他會寫字嗎？會講維京語（Old Norse）嗎？”
“戈德里克，你和你的朋友在搞什么鬼？魔法材料有多珍貴，你們可都是知道的。不然整個倫敦堡也不會就我一家賣巫師用品的，你們倒是可以去月圓之夜的巫師聚會試著找找。”
“可是我敢肯定沒幾個黑心騙子能從口袋里扒拉出一張完整羊皮紙的！更別提從埃及新鮮進口的圣甲蟲了！”
老婦人扒拉著她手里那卷羊皮紙。
在米爾丁看來，那張紙也就兩個成年人手掌大小。
可是在這個時代，連饑荒都時有發生，牛羊等牲畜就是普通人不惜拼命也要保護的財產。而要制作書寫材料，就要用到動物的皮膚，還要經過極其復雜的工藝。可以說，在現在的中世紀，一張羊皮紙比當場賣了米爾丁還要貴上百倍！
至于古瑪婆婆說的圣甲蟲，米爾丁并不知道在巫師群體里，這種材料的行情如何。但是看戈德里克和薩拉查的表情，那指甲蓋大小的東西，很明顯也屬于奢侈品。
就是不知道，兩位年輕的創始人這時的預算如何？
不過，既然是七年后能建立霍格沃茨的偉大巫師，想必這時也不至于為生計頭疼，至少小有富余吧？
米爾丁忽然開始心虛，多撿了一個自己，就說明兩位創始人要多出一筆不菲的開支……這樣想想，站在創始人的角度來看，似乎把自己賣了才更加劃算？
“一英鎊，讓他試試怎么樣？”薩拉查比了個數，面無表情地說。
“薩拉查，你瘋了！那可是整整二百四十枚便士！都夠我們花上好幾個月了！”
戈德里克驚愕，但卻沒有阻止的意味。
他只是搖搖頭，有些納悶：“真不知道你是從哪兒弄來這么多錢的……”
古瑪婆婆冷冷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也是搖頭：“一個五口之家大半年的收入，就為了給這孩子驗證制作符咒的天賦……我原以為戈德里克這小子做事就足夠的莽撞不知輕重了，原來這里還有個更荒謬的。”
“你倆同行，倒還真是逃不開三位諾恩女神（Norns）紡織的命運之線。”
“好吧。”她將準備好的羊皮紙和墨水，放在石屋里的餐桌上，轉向米爾丁。
“動手吧，孩子。如果你知道哪些符號，那就寫寫看……如果什么也不知道，就隨便畫畫，好讓那兩個把繪制符咒當兒戲的家伙，得到他們應有的懲罰！”
“如尼文符咒，可不是照著古代遺跡上的紋路隨便寫寫就能成的！我大半輩子苦苦研究，才搞明白這些符咒在羊皮紙上起作用的方式。最終成功改進了傳統，把以前女巫們慣用笨重的石頭換成輕便的材料，于是才有了這家店鋪。”
“如果真讓你試成了，哪怕只是點亮一個字符，我這倫敦堡的小店就沒必要開了！讓你這個小家伙來繪制符咒，保準能比我賺更多的錢！說不定連那些昂貴材料的成本，也都能夠收回！”
米爾丁頂著眾人灼灼的目光，內心有些緊張。
也是直到這一刻，他才突然明白，自己記憶模糊或許不是沒理由的！
從神廟醒來，見到的兩人喚醒了他關于《霍格沃茨：一段校史》的部分記憶。他這才想起，關于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學院創始人，以及建校年代等等的具體信息。
走進中世紀的市場，他才找回前世對中世紀的隱約印象。而當戈德里克吐槽他從地球另一端來，才使他驚覺自己前世生活在距離英國很遙遠的地方。
現在，討論到如尼文符咒和與之相關的語言，米爾丁才震驚地發現，一個邏輯無法解釋的現象——
那就是，他無師自通了這個年代的英語。從剛醒來，就能和兩位創始人有來有往地無障礙交流！
而現在創始人們也發現了，他竟然在沒有記憶的前提下，直接聽懂了戈德里克念出的失傳如尼文魔咒，并且還能把它翻譯成現今使用的語言，也就是古代英語。
所以，他到底掌握著什么？是什么樣的能力，能讓他無師自通這些從沒接觸過的語言？！
他那朦朧的記憶里所擁有的前世信息，到底對他穿越到這個世界，將會起到怎樣的作用？！
“米爾丁，你還記得我念過的咒語嗎？”戈德里克站到他身側，神情嚴肅地說。
“記得一些……那些句子的韻律，很像詩句。”米爾丁回想著。
最先躍進他腦海里的，其實并不是詞句的意思，而是那宛如吟唱般的旋律。比起具體的含義，他忽然發現，在記憶里留下最深刻痕跡的其實是他所聽到的音節組成的規律。
就像前世那些洗腦的魔性旋律一樣，他現在怎么也忘不掉，戈德里克吟唱的咒語！
“像詩句就對了。”戈德里克微微一笑。
“我們聽到的，遠比用我們雙眼見到的多。如尼文可不是只為了記錄我們的語言才存在的，雖然現在很多人都把這些字符在生活里濫用。”
他的綠眼睛閃過一道鋒芒。
“根據傳說，偉大的巫師‘瘋子’奧丁把自己倒吊在一棵白蠟樹上，將自己的一只眼睛投入水中，這才得以窺視世界根源的奧秘。”
“在獻祭的過程中，他用欺騙的方式偽造了自己的死亡，當他的靈魂去往彼岸，他用強大的魔力抓住了那24個符文，并通過大聲吟唱，將它們帶回了人間。”
“魔法的本質是個謎，關于如尼文魔法的起源我只知道這么多。但我能很自信地告訴你：不論如何，如尼文魔法都遵循‘共鳴’的規律，詩句般的吟唱只是基礎。”
“當你能更進一步，在字符本身的意義上形成更多‘共鳴’，那么你就能駕馭超越想象的力量，完成復雜和精妙的施術。”
“到那時，符文將容許你做到很多不可能的事情，比如……百戰百勝。”
紅頭發的青年壓低嗓音，輕言細語之中，隱隱透露出一股魔幻的魅力。
米爾丁深深地沉浸到他所述說的內容里去，待話音落地，他打了個冷顫猛地驚醒。
百戰百勝……他剛才在想什么呢！
閉了閉眼睛，揮散心中的這種迷失感，他重新注視著創始人。
難道說，這種奇異的感覺也是魔法造成的么？可那并不是聲音催眠，創始人的嗓音就和平時講話那樣沒區別，也不像薩拉查的攝神取念那樣，通過眼神接觸作用……
就在這一刻，他似乎窺見了戈德里克·格蘭芬多在如尼文魔法上的造詣。雖然他還不太理解，那到底是什么。
令他失神的錯覺，一閃而逝。
戈德里克哈哈大笑著拍了拍他肩膀：“聽懂了么？聽懂了，就試試看！”
“大膽點，不用害怕！畢竟這筆錢，是由薩拉查出的嘛！”
他好心情地慫恿道，一點都沒有靠譜成年人的自覺。
米爾丁扯了扯嘴角，忍不住腹誹：講了這么多，他還是不知道如尼文到底長什么樣！就憑著剛才記憶下來的音節，他要怎么畫出對應的符號？又不是能聽懂音樂的，就一定會畫五線譜了！
雖然這么想著，但他還是在某人的慫恿下，抓起鵝毛筆，在調配好的墨水瓶里蘸了蘸。
伸出手，懸在空白的羊皮紙上。
一滴多余的墨水，滴落下來，弄臟了他要書寫的區域。
屋內眾人都安靜下來，目光聚焦在米爾丁的手腕上，各自懷抱著不同的心情，等待結果。
米爾丁感覺，身后某個方位來自薩拉查的視線，都快把他洞穿了！
而且，那只叫嘉爾姆的地獄三頭犬，還伸著三根舌頭，呼哧呼哧地喘氣著。這讓他始終不能集中精神……
戈德里克就站在他旁邊，抱起雙臂看著。
米爾丁的大腦，就跟這面前的羊皮紙一樣干干凈凈。他等待半天，也沒等來玄幻小說里會出現的心靈感應。
通常按照套路，他這時集中精神，就自會有神秘力量引導他寫下正確的符號，然后讓房間里的眾人大吃一驚。
但現在……他是真的不知道該畫什么該死的符號！！
“畫什么，都可以嗎？”米爾丁有些窒息地轉過頭，去問在場的眾人。
“大膽亂畫吧！”戈德里克笑得奸詐，“反正薩拉查不要你賠錢，對吧？隨便畫著玩玩就行！”
“那么……我就畫了！”米爾丁咽了咽口水。
他盯著那枚意外的墨滴，想著就這么弄臟了如此昂貴的羊皮紙，實在是可惜了。于是他順著那滴墨痕，筆直地向下書寫，這樣便形成了一個鏡像“J”的形狀。
看著這個不倫不類的符號，有關前世的記憶也蘇醒恢復，至少他現在記起了21世紀的英文字母表是什么樣子的。
但很可惜，字母表里并沒有接近他現在畫的這玩意兒的。
“完成了嗎？”戈德里克感興趣地問，既沒有興奮，也沒有失望。似乎他從一開始，就指望這么個結果呢。
看著那倒立“J”的筆跡，米爾丁感覺，如果要把這東西當成一種文字來使用的話，那也未免太過簡單。
他總覺得這東西缺了點什么，只要再加多那么一點，說不定就能猜中個什么長得相似的符號。
如果是……英文字母“F”呢？
他在豎直的筆跡右邊，加上一筆——
“轟隆隆！！”一道閃電好像擊中了他！
不對，那不止是……
“轟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世界毀滅般的巨響將“他”震碎成齏粉！
米爾丁渾身頓時一陣過電般的痙攣，他的手僵直抽搐，不……不對，他的全身都在……
男孩兩眼一翻，頓時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