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杖？！那可是本堂受賜于羅馬教廷的圣器！”

埃爾夫斯坦臉上僅有的友善一瞬間便消失了，他警惕且懷疑地瞪著戈德里克。

“六個月前我剛來倫敦堡上任，出于特殊的原因，才從教廷派來的特使那里，受領這件用于儀式的神圣工具！”

“這件事我從未對公眾宣示過，也從沒用于日常的布道。敢問閣下你是如何知道，本堂持有一根牧杖的？”

“又是出于什么理由，想要借用這樣一件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器？”

老人就像是被挑釁的獅子，溝壑縱橫的臉龐顯示出凜然的氣勢，絕不輸于沐過血的戰士。

看來，若是戈德里克不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倫敦堡新上任的主教，便不會輕易放過他這樣冒犯教會莊嚴的可疑分子了。

米爾丁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在場也只有他和薩拉查知道，來教堂尋找牧杖這樣一件魔法器物的緣由——而那不過是兩位創始人一路上斗嘴的結果！

之前在齊普賽市場街頭，戈德里克不服輸地一口氣教會他如尼文字母表后，薩拉查卻沒低頭，反而進一步嘲諷他沒錢從古瑪婆婆那里，給新收的學徒買護身符咒。

順帶一提，為了讓狡猾夫人同意讓米爾丁試著繪制符咒，他也花光了帶在身上的所有積蓄。因此準確來說，他和戈德里克半斤八兩，現在兩個人都是窮光蛋了，沒誰比誰更落魄。

然而，這件事終究是精準刺中了創始人的自尊心，于是戈德里克便夸下?？凇?

他要從圣保羅教堂借來主教的牧杖，發揮他“遠超于薩拉查魔法技藝”，給米爾丁施一個“有史以來最強大”的保護咒。

順便，向新收的學徒，展示一下“真正偉大的魔法是怎么運作的”！

而不是僅僅是依賴于薩拉查那根“除了價格昂貴就一無是處”的魔杖。

“好啊，我倒想見識一下，你要怎么把如尼文魔咒用在教廷的器具上?！彼_拉查表示不屑。

因為按照他所受到的教育來說，不同的魔法體系是不可兼容的。拉丁咒語借助魔杖施展，和教會的圣徒借助牧杖為普通人祈禱祝福，兩者在本質上幾乎毫無區別。

只是那些頭腦簡單的麻瓜們，容易被這神神叨叨的表象給欺騙，從而不會把教堂的修士，聯想到平時他們在集市里接觸到的巫師罷了！

他知道，格蘭芬多雖然懂一點諾曼法語，但那和真正系統地學習和掌握拉丁咒語完全是兩回事。

所以他是真的很好奇，戈德里克到底能不能使用魔杖——

或者說，從教堂那里薅來的牧杖。

總之，面對主教的質疑，米爾丁不禁為戈德里克捏了把汗。

要借被教會尊崇為神圣的東西，而且還是要拿來按照“異教徒”的方式施法……

要真說出這樣的理由。

恐怕這個看著就不好惹的主教，分分鐘就會送他們上絞刑架！

不，不對。巫師的話應該是火刑。

別問他怎么知道，教會的“獵巫行動”在歷史書上，實在是過于臭名昭著！

面對來自高位者后果嚴重的質問，戈德里克沒有一絲瑟縮。

相反，他露出了義憤填膺的表情。

他擲地有聲地說：

“您治下的教堂和教區，如今正處于危險中，尊敬的主教大人！”

這話語信誓旦旦、誠懇激昂！

要不是米爾丁知道內幕，連他也要被戈德里克臉上的真誠給騙過去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新認的便宜老師，開始忽悠這位掌管倫敦堡教區的老人。

“黑暗的陰影正在逼近，我經過圣保羅教堂而不請自入，實際上正是出于一顆看不慣邪惡的公義之心?！?

他捂著胸口，以略帶一絲浮夸的口吻開始訴說：

“主教大人！您知道，我是一名蒙主召喚的教徒，我曾立下誓言，終身將為了我主的榮耀和滌蕩這個世界的罪惡而奮斗！”

“就如您所看到的，我是一名受雇于諾曼底公國（Normandy）的騎士。幾個月前，我與我的雇主分別，想從西法蘭克回我的家鄉?？巳亍２磺傻氖牵以诟劭诘顷憰r，恰好碰上維京海盜為非作歹！”

“他們燒殺搶掠，幾乎無惡不作，作為一名正義的使者，我怎能對如此的慘象坐視不管！”

戈德里克充滿激情地揮了揮拳頭。

“于是我拔出長劍，與那幫罪徒奮不顧身地戰斗起來！或許是我的義勇鼓舞了多塞特（Dorset）港口的居民，他們也立刻拿出家中的砍刀和斧頭，與我一起同維京海盜作戰?？墒沁@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剛開始的時候，我們因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而各自為戰，無數的人死于暴行之下，點燃房屋的火焰燒紅了半邊天！”

“敵人的氣勢使人心生畏懼，與我一同戰斗的多塞特的居民幾乎失去了希望。面對這幫使人流血死亡、使人家庭破碎的暴徒，我們難以抵御，因此節節敗退，以至于所有人幾乎就要放棄抵抗。”

“但就在這時！”

他眼神一亮，低沉的語調愈發澎湃激昂。

“戰場的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海岸那邊，龍卷呼嘯，巨浪滔天，仿佛也對那幫罪徒的暴行看不過眼。”

“總之，或許是神圣的意旨在起作用，雨水不僅澆滅了他們點燃村莊的大火，還將海潮召喚過來，打碎了他們用于登岸的龍船。見此那些維京人士氣大減！”

“于是我們一路將他們圍追堵截，直到那幫暴徒逃進了北面的樹林?！?

“我知道，若是放任這些危險的家伙四處流竄，類似多塞特居民遭受的不公還會在其他地方上演！因此我沒來得及慶賀勝利，就提著卷了刃的劍，小心翼翼地追蹤他們?！?

“這些宵小之輩慣會隱藏自己的蹤跡。我風餐露宿，緊緊尾隨，也沒能揪出他們。直到抵達倫敦堡，我才終于在城墻內發現了他們動手的痕跡，而那標記主教大人您或許曾有耳聞！”

戈德里克一指教堂外門口的墻壁。

“就是刻在圣保羅教堂外的如尼文字母——杰拉（Jera），意思是‘收獲’?！?

埃爾夫斯坦表情一變。

“按照那幫暴徒的方式思考，他們究竟為什么要在教堂門口刻下意為收獲的字符呢？以清廉聞名的圣保羅教堂里，又有什么是值得劫掠的呢？”

戈德里克擲地有聲地提問。

“我聽聞您是這片地區新上任的主教，因此便想到，教廷會授予每位值得尊敬的圣徒一根牧杖。”

“尊敬的主教大人，我正是為了守護這座神圣的教堂、守護倫敦堡這片教區的居民而來啊！請原諒我愚鈍的想法，因為我認識到——”

“假如將這跟牧杖保管在我手上的話，或許教堂和教區的居民就不會遭受來自維京人殘暴的無妄之災了！”

“我向您提出借用這件神圣的器物，正是為了避免這些暴徒對教堂發動襲擊。”

戈德里克緊緊盯著主教的雙眼，綠色的眸中溢滿了真誠之色。

“所以，還請原諒我的唐突，主教大人。我希望您能在知曉這一切后，認真考慮我的請求?！?

話語落地。

在場的眾人，皆陷入了震驚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