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嘖……瞧瞧這都是些什么骯臟的魔法！”

“你要是看不過就閉眼，沒誰問你看法，格蘭芬多。”

“閉眼？哼，當我是懦夫嗎！老子在卡洛林那帶砍人時你還窩在沼澤地偷偷摸摸不知道干啥呢！”

“注意點言辭，虧你學過諾曼法語。另外，卡洛林帝國早就滅亡了?，F在占著那塊地皮的都是幫沒腦子只懂得打打殺殺的野蠻人?！?

“薩拉查，你罵誰呢？當我聽不出來？”

深邃的地窖里，當先探路的青年惱火地拔出了劍，哐當一聲脆響，劍鳴教人心底發寒。

腳步穩穩跟在他身后的人，見狀則握住了腰間的一根木棍，瞇眼盯著對方。

兩人之間火花四濺，狹窄的空間內空氣緊繃，沖突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一個稚嫩的嗓音納悶地問：

“請問，你們是誰？”

……

米爾丁悠悠醒來的時候，視野是個奇異的圓形開口，透過開口能看到深色的磚石天花板。

他摸了摸腦袋，感覺自己正蜷縮在某個容器底部，一股混合著金屬味和腥臭味的風灌進鼻腔，嗆得他直咳嗽。

四肢麻木地厲害，好像大病初愈，使不上勁，他盡量活動著關節，隔了好半天才艱難把自己翻了個身，沒能翻起來。又過了大概半小時，他才終于能夠起身。

男孩甩了甩頭，眼前仍是眩暈的。體內五臟六腑都在呻吟，眼耳口鼻也都因為環境的各種刺激而遭罪。搞半天他朦朧的意識總算清晰起來，接著倒吸口冷氣。

“我這是穿越了么？這不是我的身體！”

米爾丁在自己身上驚恐地摸來摸去，突然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七八歲的小孩。

他腦子里開始炸裂般的疼痛，記憶就像從深眠中蘇醒一樣，完全回想不起來。喘半天，他只記起來一本不知所謂的書，叫做《霍格沃茨：一段校史》什么的。

他不知道這些詞是什么意思，似乎自己原本的語言也忘記了一樣，一切都變得晦澀難懂，難以理解。

這感覺逼得他幾乎發瘋。

米爾丁狠狠地敲了一下。身處的容器發出一聲哐當的悶響，他這才發現自己在某種巨型陶器的底部，頂上露出微微能辨認的磚石是開口。

他撐著自己如同毛毛蟲那樣蠕動地站起來。

“當——”“嘶！”

他的腦袋不慎撞到了器皿的邊緣，沉重的撞擊讓他兩眼發黑，差點翻眼昏過去。

但是疼痛似乎讓他浮出潛意識幽暗的水面，終于徹底清醒。

米爾丁現在才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個什么處境——他被困在這個容器里了！這缸狀的東西肚大口小，容得下他在里面臥著爬行，但容不下他站直身體。

缸底有些閃閃發光的小顆粒，米爾丁把它們拾起來，放到眼前拼命地看。容器開口透出的光線并不充足，他認出可能是所在空間里有根微弱的火燭。

但他看不到多少外邊的環境，只能猜測自己身處地下或密閉的空間，這樣才能解釋為什么光源只有這么點。

米爾丁看半天，辨認出是某種金屬。光線太暗，他不確定。

似乎是金色的……黃金么？

他古怪地皺了皺眉：為什么自己身處的缸底會有黃金顆粒？這些砂石一般的東西對他當下的處境沒大幫助，他隨手扔掉這些金屬，繼續摸索試圖尋找其他更大點的石子什么的。

他要砸開一個出口。再悶在這里頭，他都快喘不上氣了！

可是摸半天，他也沒摸出個什么，反倒是發現了困住自己的容器有些奧妙。

米爾丁敲了敲，仔細聆聽。盡管燒遍五臟六腑的疼痛讓他眩暈，他還是聽出了容器的夾層很厚，不像是普通的陶瓷之類?？傊瑑H靠他那沒力氣的小拳頭是不可能破開出去的。

他必須想辦法借助工具。

米爾丁想著，強壓著內心的恐懼，顫巍巍把一只手伸向開口……

奇怪的是，他似乎觸碰在什么冰涼的東西上……米爾丁用力推了推，沒有絲毫松動。

他瞇起眼睛，試圖看清堵在開口的到底是什么，但什么也沒看到。他又捶了捶，發現自己完全不可能敲開這樣的材料。

不是玻璃……而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好像他的手穿過了空間，但同時也被空間阻隔……

米爾丁摸了摸，那東西沒有表面。似乎只是一股嚴絲合縫的力道，阻擋了他渴望生存的自由。

“這到底是什么東西？”他嘟囔著，又花費了很長時間探索。

但是，無一不陷入絕路。

“我到底在哪？要怎樣才能出去？”米爾丁揉著太陽穴，完全搞不清楚情況。

好在這段在黑暗中寂靜的時光，給了他一點點恢復肢體和思維能力的空閑。他思來想去，還是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他穿越了，至少這不是他的身體，外面也不是他所熟悉的環境。

但問題是，他得搞清楚自己到底去了哪？他有種預感自己已經不在現代社會了，就憑自己身上這些樣式簡單的粗糙布料，還有像農村落后地區那樣刺鼻的氣味和困住他的容器，隱約的燭火等等。

好在老天沒讓他等太久，一陣隱約的對話聲傳來。

米爾丁心里燃起了希望——

“請問，你們是誰？”

……

剛才似乎還在爭執的聲音齊齊一頓，米爾丁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就在剛才，他刻意潤了潤嗓用無害的語氣出聲，就是力圖減少來人對自己的敵意。他還需要他們幫自己出去呢，這可能是唯一的機會……

兩個人的呼吸聲，他可以聽見。對方的呼吸聲變得很輕，這表明他們很謹慎。

“誰在說話？”為首的那個青年嗓音靠近了些，回蕩在地底空間。

為了出去，米爾丁已經做好了準備迎接一切風險。

他開口：“我在里面?！?

緩慢的腳步聲，某種金屬片在空氣中劃過的細微嘯響，靠近的悉悉索索。

米爾丁屏住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能聽出對方帶有武器，似乎是某種冷兵器？那東西在地底不流通的空氣里存在感太強了！這里過于安靜，他能聽清對方的每一個細微動作。

那個人停在離容器一步之遙的地方。

“說出你的身份?！鼻嗄甑穆曇裘骼是覉砸悖€有種不明顯的肅殺和威嚴。

應該是個正派的人。這是米爾丁的第一印象。

“我、我不知道?！彼妓饕魂?，也實在想不起來被自己附上的原身是什么人，干脆用誠實的語氣說道。

對方頓了頓，似乎在判斷他的話。

“我醒來就發現自己困在這了，而且不記得以前的事。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這里是哪里……請問你們能告訴我這里是哪里嗎？現在是什么時間？”

米爾丁干脆全盤托出，反正情況也不可能更壞了。取得陌生人的信任更加重要，對方似乎特別警惕。那他干脆全說真話，這樣對方也挑不出任何錯處。

當然，這是基于他猜測來的不是什么壞人這樣的想法，不過就算是什么道德淪喪的家伙在場，他也照樣裝乖裝無辜罷了。

作為一個小孩，降低對方警惕，然后再打探環境，這是他唯一的依仗。

一絲輕響的劍鳴劃過開口。

“封??？”那人之后并沒回話，而是低語。

“薩拉查？”

“直接劈開，他沒說謊?！绷硪粋€人在遠處回話，但嗓音飄忽，又似乎離得很近。“這就是我們要找的東西了……嘶嘶?！?

米爾丁不寒而栗，最后那聲太像蛇語了。

“你確定不會放出什么邪惡精靈之類的報復我們？又或者，里面是愛爾蘭小矮妖？致命的神奇動物？”開頭那個聲音略帶懷疑。“總不可能是什么能引誘人心的魔法道具，或者勾魂魔咒吧？”

精靈？魔法？米爾丁眨眨眼睛，不確定自己聽到了什么。

剛才他說的封印，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難不成……

“現在又婆婆媽媽做什么，格蘭芬多？剛才還不是中氣十足地想在這兒和我打一場嗎？勇氣都到哪去了？”

“哐當??！”

被激怒的青年一劍斬碎了開口處的封印，然而劍光閃過，這看似易碎的陶器卻沒有絲毫裂紋。

青年“咦”了聲，又猛地揮劍劈砍，十足十沉重的力道擊打在困住米爾丁的器皿上，米爾丁只感覺自己隨著這東西下陷了一層，卻沒有絲毫崩毀的跡象。

那一劍力道實在，但卻像棉花打在空中。

“這是怎么……”青年不可思議道。

有人檢查了器皿的開口，米爾丁不敢露頭，既然這兩人是來找自己的，就讓他們先打開容器再說?，F在貿然露面，恐怕打碎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

“封印不止一層，還有許多加固咒語?！绷硪蝗讼铝伺袛唷?

“我來?！毕惹鞍l出陰森蛇語的人，就在瓶口的幽暗光線里說。

他似乎在低頭看著，卻不是專注于尋找藏在里面的米爾丁的身影，而是在看著別的什么。

“四分五裂。”一根木棍敲了敲容器的某處。

“嘩啦”一聲脆響，器皿瓦解了。

米爾丁抱著頭蜷縮著身子，沒讓這些碎片傷到自己分毫。但即便暴露在稍微新鮮了那么一點的空氣里，他也沒放下保護自己的手臂，更不敢抬頭去看幫助自己脫身的那兩人眼睛。

陰寒的地底空氣撲打在裸露的皮膚上，讓他忍不住戰栗。

他偷偷瞥那么一眼，卻在意識到什么之后當場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