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青年緩緩走向巨掌，金黃璀璨的眸子讓猩紅身影不敢直視。

那巨大手掌此刻也向著江楓慢慢送來，好似是他操控的一般。

“大哥，大爺，祖宗，我剛剛是在跟您開玩笑，您千萬別當真啊。”猩紅身影不斷顫抖，說道：

“小的一生行善，救人無數(shù)，您看在我也沒少幫人類的份上就饒我一命吧，我發(fā)誓從今以后當牛做馬，絕無二心！”

它聲音急促，生怕青年直接痛下殺手。

江楓緩緩來到巨掌之前，望著被攥在掌心的猩紅身影，腹中饑餓之感更加濃郁起來。

他抬起左手落在猩紅身影的一只劍形的胳膊上，一點點向著外面發(fā)力，“咔嚓”聲伴隨著他的發(fā)力開始響起，猩紅身影肩膀處出現(xiàn)裂痕。

“祖宗，您別被饑餓操控了，這樣是會迷失自己的，我作用很大的，老界嶺禁地那是我家，我能給您帶路，什么天材地寶我都知道。”

“您要是真的餓，吃我也不頂飽啊，我?guī)フ腋嗄艹缘模钥找蛔囟夹校€有，還有……”

猩紅身影眼神焦急的打轉(zhuǎn)，思索著自己的作用：“我還知道很多事情，您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訴你，癲火，濟世社，裁決堂，就連陰司我也知道不少情報！”

“而且您吃了我，到時候萬一失控家人可怎么辦，二叔，嬸嬸，兩個妹妹……”

它一連串說了很多話，青年的動作也停頓了下來，那條胳膊沒有被徹底扯下來。

那雙如烈日般璀璨的眸子忽然開始一明一暗起來，像是電路出現(xiàn)了故障的燈泡，恢復(fù)了些許理智的江楓抓著猩紅身影的手也緩緩松開，他捂著頭緩緩后退，咬牙道：

“你要是再繼續(xù)等死，那就等著進我肚子吧。”

剛剛的那一瞬間他的情緒如同一瓶墨水倒進汪洋大海，瞬間被稀釋的無影無蹤，心中只有利弊，他感覺自己餓了，所以要吃東西。

吃什么，不重要。

只是在聽到家人時，好像有一股力量在不斷掙扎，讓他的意識重新占據(jù)上風(fēng)。

猩紅身影血瞳中生出一抹希冀之色，也不再等死，眼中紅光大作籠罩江楓與他眼中的金光進行抗爭。

本就閃爍的璀璨金光在紅光映照下越發(fā)沉寂，最后不再出現(xiàn)，而江楓的瞳孔也恢復(fù)了黑白分明，猩紅身影眼中滿是喜色。

“成了，成了！”

就在它以為青年會松開自己時卻發(fā)現(xiàn)巨掌居然再度收緊，面色平靜的江楓來到它面前望著那只血瞳，虛握的右手舉起。

“我不吃你，只是不想讓自己被理智控制，但我也不想留你。”

若非體內(nèi)潛藏著‘黃雀’，剛剛江楓就被猩紅身影這只‘螳螂’給吞食了，這種包藏禍心的家伙不殺江楓難受。

“等等，我有用處，你完全可以留下我！”猩紅身影掙扎嘶喊著。

“你的作用對我而言不重要。”江楓眼神冷了下來，“我人族有句古話，臥床之側(cè)豈容他人酣睡。”

“難道你就不想知道這天下大勢。”血色瞳孔盯著青年：“你不是說這個世界是煉獄嗎，想要在煉獄活下去你需要知道它的全貌，而我可以告訴你。”

江楓握手的動作停住：“我信不過你。”

“你可以相信我。”猩紅身影的身體逐漸破碎，像是沙碩般散落一地，隨后匯聚在江楓身前形成一個戒指。

“我愿與您簽訂本源血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生死與共，絕不背叛。”

戒指和江楓身體上佩戴的一模一樣，只不過此刻閃爍著妖艷紅光，在看去時一股莫名之感傳蕩心間。

這種感覺無法言說，無法形容，但明確的告訴了江楓，戴上戒指后兩人便綁在一起了。

江楓見狀卻沒有去觸碰戒指，而是冷笑道：“如今我為刀俎，你為魚肉，我沒興趣跟一個從頭到尾都在欺騙我的人簽訂什么本源血契。”

戒指依然懸浮在江楓面前，嘶啞聲憑空響起：“我的確謊話連篇，口是心非，但這一切不是我天生就會的，自我誕生開始便在禁忌之地中生活，禁忌生物們只會吞食，狩獵。”

“你覺得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我又怎么可能學(xué)會說謊，學(xué)會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江楓一言不發(fā)，只是看著它。

“事情你大概也能猜到，挺狗血的，我救了一個人類，便一起結(jié)伴而行，送他離開禁地，離開前他邀請我一起，我也答應(yīng)了，當時你們?nèi)祟愡€沒建造主城，都是聚集地。”

“那種地方一點安全感都沒有，所有人擔(dān)驚受怕，他很正義的站了出來帶領(lǐng)所有人修建地基，打造圍墻，一切都欣欣向榮，我也挺欣賞他的。”

嘶啞聲中有些惆悵，又滿是恨意，“可我卻沒有想到，這一切都是他的偽裝，生人活祭，以身容靈……”

“那些相信他的人都被活活獻祭，成為了他變強的助力，爾等人類高層調(diào)查下來，我也成了背鍋的，被扣上屠殺人族的罪名，整日被追殺，何其可笑，若非學(xué)會了偽裝，我也不可能活到今日。”

感動的我眼淚都要下來了，這家伙從哪個小說上面抄的……江楓點點頭：“聽起來的確挺狗血的。”

他自顧自伸手將懸浮在面前的戒指拿起戴在手上。

“你的認主，我同意了。”

之前手上的戒指是物理層面，那么現(xiàn)在便是精神層面了。

“只不過，我愿意和你簽訂本源血契，祂可不愿意啊。”

江楓望向那濃重黑暗，輕嘆一聲。

手上戒指也感應(yīng)了一番，在察覺到契約不對后紅光不斷閃爍，“主仆契約，你在羞辱我？！”

江楓淡淡道：“反正都是契約，你有意見的話去和祂說去。”

它沉默良久后，低聲道：“沒有。”

何為主仆契約，江楓為主，他為仆，仆人是沒有資格跟主人捆綁在一起的。

江楓問：“你叫什么名字？”

“沒起，百年前有不少人叫我血魔，血甲之類的，反正沒一個好聽的，要不你取個順口的？”

“狗蛋倒是挺順口，但你恐怕不會喜歡。”

“把恐怕去掉，謝謝。”

青年思索良才說道：“你以后就叫無常吧。”

“無常？世事無常，還真應(yīng)景。”

“不。”江楓搖搖頭，身影逐漸變淡意識回歸：“無常勾魂的無常。”

“這個名字倒還不錯，我喜歡。”無常認可了這個名字，“只是不知道陰司那邊會不會過來找咱們麻煩，不過他們那邊的無常好像還空著。”

……

大雨沖刷著地面，狂風(fēng)呼嘯卷起落葉，濕氣與寒氣倍增。

醫(yī)院外的遮雨棚下，幾盞明亮的燈驅(qū)散黑暗與霧氣，金發(fā)少女拿出一個毯子披在了批閱文件的老人身上。

“大執(zhí)法官，這里又冷又濕的，你還是回辦公室吧。”

老人在文件上簽完字，抬起頭和藹道：“無妨，你如果冷了就先回去吧。”

司月左右看了看，有些鬼鬼祟祟道：“大執(zhí)法官，那我之前和您說的事情……”

“進去免談。”諸葛遠直接搖頭：“你老師的人已經(jīng)進去了，有他們在里面的家伙掀不起什么大浪，你進去只會幫倒忙。”

“哎呀，您怎么能這樣說。”司月鵝蛋臉上滿是傷心之情：“那是我?guī)煹苣氵@個糟老頭子當然不擔(dān)心了，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老師能饒了我？”

老人聽著少女的碎碎念有些無奈的搖搖頭，繼續(xù)低頭審閱文件。

“朱老，趙老，您二位這是干什么啊？”

“讓開，小心老夫抽你！”

“二位，大執(zhí)法官正在工作，您就算要見也等我知會一聲吧？”

“知會什么知會，官威越來越大了。”

突然，騷動聲穿過雨幕，諸葛遠和司月同時轉(zhuǎn)頭看去，在雨幕中正有兩名老人手提燈籠聯(lián)訣而來，面帶憤怒。

在他們的身邊是滿臉無奈的學(xué)生們和執(zhí)法官。

攔不住，根本攔不住，硬攔要是把老人家身體碰傷了那可就是大事。

趙守成與朱清傳來到遮雨棚下，看著神色淡然批改文件的諸葛遠臉上火氣更加濃郁。

諸葛遠疑惑道：“你們倆這是來陪我吹冷風(fēng)來了？”

朱清傳一巴掌拍在桌上，憤怒道：“諸葛遠，你裝什么傻，你把老夫的親傳弟子衣缽傳人逼近醫(yī)院里面送死是什么意思，我看你就是想讓老夫后繼無人，傳承斷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