鄺埜一連串的話，頓時就讓樊忠臉色大變。

鄺埜說的一點沒錯，這并不是不自信，而是事實，鐵打的事實。

當年成祖五征漠北，早已經將該打的都打完了，如今的明軍，因為邊防廢弛，早已經失去了當年的戰斗力。

“樊將軍，窮寇莫追！”

樊忠鄭重的點了點頭，示意眾將士故意露出一個口子，讓瓦剌軍通過。

朱祁鎮和張輔帶著剩余的部將，已經等待了大半日。

看著太陽此時已經在西方斜角，張輔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陣焦急之色。

“皇上，要不末將帶著人去迎迎樊將軍！”

張輔已經不是第一次問這句話了。

但無一例外，都被朱祁鎮給駁回。

他對樊忠有信心，而唯一的意外，只有一個，那便是鄺埜被發覺是臥底了。

“張閣老，再等等！”

朱祁鎮此時也是無比心焦。

若是這個計策失敗了。

他們接下來面臨的，不僅僅是失敗，損失數千兵馬。

而對于現如今的明軍而言，可以說是滅頂之災一般，斷水缺糧的情況下，他們又僅剩下幾百人。

若是也先順著樊忠去時的路，找到他們，只怕是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招架之力。

“唉。。。”

張輔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正如朱皇上說的一樣，去迎只是一句謊話。

其實他內心是擔心，樊將軍此戰無法建功，那么就算是有太祖皇帝托夢，怕是明軍危矣，大明危矣！

“報！”

就在君臣二人皆在為樊忠擔心的時候，一道聲音從遠而近的傳來。

“快說，前方什么情況！”

朱祁鎮沒等那傳令兵喘口氣，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張輔此時也是瞪著雙眼，等著那傳令兵的下文。

“樊將軍回來了！”

張輔和朱祁鎮皆是松了口氣，但眼神中的隱憂依舊沒有散去。

樊忠回來，依舊是有兩種可能，其一是大捷，其二便是兵敗而歸。

若是大捷倒是還好，但大敗而歸，怕是他們將會徹底失去了和也先周旋的能力。

“有戰馬的聲音！”

朱祁鎮和張輔此時皆是帶著人出去迎接，還未走出百米，朱祁鎮就聽到了馬蹄聲陣陣，整個人的精神頓時為之一怔！

“大捷！”

“大捷！”

“皇上，樊忠不辱使命，此戰斬殺瓦剌數千人，俘獲六十七人，戰馬數百匹！”

雖然已經知道了，樊忠大勝而歸。

但真正聽到了這般戰果的時候，朱祁鎮依舊是吃了一驚。

瓦剌的兇狠，甚至是在后世的史書當中都有所記載。

可以說在冷兵器時代，瓦剌騎兵，天下無敵。

樊忠在幾乎沒有火器的輔助下，竟然能將戰果做到如此。

“樊將軍威武！”

沒等朱祁鎮夸獎，守在此地的將士們率先喊了出來。

朱祁鎮沒有怪罪，的確威武，若不是為了自己這個皇帝的人設，饒是他自己，也會脫口而出這句話。

“將士們辛苦了，張閣老，殺馬吃肉！”

雖然德勝而歸的將士們臉上的豪情萬丈，但也不看看出神色之中的疲憊。

“皇上圣明！”

“皇上萬歲！”

這幾日以來，未曾吃過一口飽飯的將士們，早已經憋得受不了了。

如今終于能夠吃上一頓馬肉，而且是吃到飽的那種，這讓眾將士們如何不山呼萬歲！

“你們今日該謝謝的，是樊將軍！”

朱祁鎮此時卻是將樊忠給拉了過來，與自己同站一起。

樊忠此時連連后退。

自古君臣之禮，是刻在他的心中的。

他是臣，皇上是君，如何能同站一起，更何況，他的身高要比皇上還要高出半個頭來。

這更是不合君臣之禮了。

“樊將軍，和將士們說兩句！”

朱祁鎮卻是再次將樊忠給拉了回來。

樊忠見皇上執意如此，只能將自己的身子降低，足足低了皇上一個頭這才停下。

“樊將軍不必如此拘束，這不是朝堂，朕如今也只是個將士，你若是再如此，朕可要不高興了。”

朱祁鎮看到樊忠如此小心翼翼的樣子，頓時會心一笑，便開口道。

“此戰雖說是末將帶兵前去，但是真正決定戰局的，卻是皇上。”

“皇上讓鄺埜接近火兒忽答，讓也先得以暴露蹤跡，而后又讓將士們都帶上一包塵土，此乃決勝之關鍵。”

“最后又讓鄺大人告誡臣窮寇莫追！”

“這才是取勝關鍵，皇上就不要為難末將了。”

樊忠依舊保持著自己的樣子，緩緩開口道。

“哈哈哈，樊將軍，若是沒有你，朕的計策也無處可用啊！”

朱祁鎮見到樊忠渾身都不自在，也不再為難他。

“今日得勝，瓦剌定然不會善罷甘休，將士們吃飽喝足后，速去休息，這幾日還有不少惡戰要打。”

朱祁鎮說完就離開了此地。

他已經發現了，自己繼續待在這里，將士們反而覺得不自在。

這種事情，朱祁鎮也沒辦法短時間改變。

朱祁鎮離開后，身后果然歡呼聲都要響起來了不少，只能笑著搖搖頭。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這次的俘虜足足幾十人，朱祁鎮決定要好好利用一下這些人。

俗話說，哪有什么挖不倒的墻角，挖不倒，直接上炸藥，就不信這墻角不倒。

“火兒？”

“你怎么又被抓來了？”

朱祁鎮只是看了一眼俘虜，就從俘虜堆當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當他看到這張面孔的時候，頓時心中就有了主意。

他以為抓來的都是普通的大頭兵，但沒想到還有意外驚喜。

“賠，狗皇帝，只知道耍陰謀詭計！”

火兒忽答此時已經低著頭了，他身為草原上奔馳的狼，被兩次抓來了，他不要面子的嗎？

他也要面子的好吧，但是奈何依舊還是被朱祁鎮一眼就認出來了。

看到火兒忽答滿臉的怒意，朱祁鎮臉上卻是保持了笑容。

“火兒，都是老朋友了，你們怎么能將朕的朋友給綁了，快來人將他松綁！”

朱祁鎮此時臉上堆滿笑意，甚至是幫著松綁。

但火兒忽答卻是從朱祁鎮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絲陰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