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父子齊通敵
- 大宋青衫子
- 陸殼兒
- 3479字
- 2024-03-01 13:20:14
高手對決,自然少不了狠辣的功夫,對方深知他武藝了得,不晃虛招,招招都往要害去攻,十人對一人,本以為能輕松阻攔,不料卻十分吃力,孟良平何嘗不是如此?他若兩只手都能用,這局對決也不至于打得如此痛苦,問題是,馬球賽后,他善用的右手便腫脹疼痛,必須貼著藥膏消腫止痛,無法使力,只用左手發(fā)力,很是辛苦。
然而,為防止丁若可及時將鹽官送走,必須盡快了結(jié)爭斗。
“諸位,我只是想向丁侍郎親自匯報重要事情,若再阻攔下去,休怪我不客氣。無籍之人,本當體恤自己性命,何必沖動赴死?”他大聲斥問,眾位刀客有所松動,管家卻不買賬,鼓動大家一起制服孟良平。
他持劍飛身向孟良平刺來,孟良平輕巧躲開,身形移至他背后,手肘對著后背心用力捶下,管家猛向前一撲,踉蹌幾步,險些趴倒在地。他心知不好,重心不穩(wěn)便翻身反擊。
破綻出現(xiàn),孟良平一掌從他雙臂間穿入,擊在管家胸前,若他使出全力,管家定當胸骨碎而肺裂,不可能活下去,為避免死傷,他只能減輕力道,管家卻不買賬,劍鋒再次向他心口刺來,孟良平不得不避開鋒芒,借機再打掉他手里的劍。
本以為勝負已決,管家能就此收手,沒想到這老家伙卻頑固得很,步步緊逼,孟良平只躍出兩步,管家就已從刀客手中奪刀追來。
“老管家,何必置人于此!”孟良平大聲斥問。
“各為其主罷了!”老管家說道:“某,需為侍郎清理家門!”
孟良平明白,在管家這里,除非丁若可放話,否則他與老管家只能你死我活了。難道丁若可聽不到這里的動靜嗎?難道他真不在乎跟隨了自己一輩子的老管家的死活嗎?
孟良平飛快使出銅錢鏢,本意是打傷管家的手腕,卻又有刀客從側(cè)面攻入,猝不及防地在他旁側(cè)晃了一刀。
銅錢鏢飛出剎那,管家竟拿這倒霉的刀客來擋,果不其然,銅錢鏢飛旋著,鋒利的棱線精準破開刀客的頸部血脈,頓時血濺三尺,叫人膽寒。
這人是沒救了,管家再要去追,孟良平已疾步追向丁霆消失的小院,憑他的本事,再追也是徒勞了。
此時此刻,孟良平只有一個念頭,攔下鹽官,勸丁若可回頭。
小院一側(cè)是祠堂,一側(cè)是賬房,賬房內(nèi)設(shè)密室,孟良平對丁府最熟悉的地方,就是祠堂,而對賬房知之甚少,故他進了小院就直闖賬房,卻被兩個刀客飛踹出來,險些站不住。
刀客身后,跟著是丁若可,其后又是一人,骨骼粗壯,穿著中原服飾,低著頭,盡量不叫人看清他的面孔。情急之下,孟良平用羌語大叫一聲“鹽”,那人猛地抬頭——不是中原人的樣貌!
這便是西夏鹽官了!
丁若可見鹽官身份暴露,定不能再從門下逃走,轉(zhuǎn)生一計,忙催著丁霆去墻下架梯,他自己則向鹽官點頭哈腰地道歉。
“門客無教,恐惹事端,來不及送你走前后門了,你從這墻翻出去,犬子給你帶路。”
丁霆平日的懶散此時全然不見,他行動十分迅速,三步并作兩步,要去祠堂里搬來木梯,卻見孟良平與刀客纏斗,刀客明顯落在下風,審時度勢,他立刻在墻下蹲下身子,拍了拍肩膀,示意鹽官踩著他肩膀爬出高墻。丁若可見狀,也匆忙從賬房里搬了把凳子趕過去幫忙。
父子二人,齊心協(xié)力,叛國通敵,此景叫孟良平好生心痛。
丁宅墻高,但抵不住三人如此同心協(xié)力,鹽官雙手已抓住墻頭,被父子兩托舉,引力向上,一條腿就要往墻頭跨去,孟良平如何肯?情急之下,顧不得死傷,伸手往刀客持刀的手腕用力猛擊,刀落瞬間被他接住,橫刀一抹,血光飛濺,頃刻解決刀客。他旋即擲出此刀,刀鋒穿過丁霆的衣袖,刺入墻中。
丁霆被刀鋒的大力帶著,身子猛撲向墻體,他嚇得立刻抽身,扯碎袖子,胡亂喊叫,也就在他撲墻瞬間,鹽官也失去著力,向下沉了半身,又急于逃生,竟然踩著丁若可的臉就往上爬。
孟良平再甩出銅錢鏢,打到鹽官腳踝上,斷了他腳筋。那人吃痛,慘叫一聲,仍想借著手臂力量爬梯而出,暗器袋里的銅錢鏢只剩兩枚,孟良平全部丟出,接連打中鹽官兩只手腕,斷了手筋,叫他再沒力氣爬墻。
“孟良平,住手!”丁若可厲聲制止,孟良平管不了許多,飛撲前去,在鹽官被丁若可死死扛著的時候,一把抓住鹽官的腰帶,生猛地將其拽到地上。同時,丁霆又將他撲倒在地,借力滾了兩圈。
“你竟敢傷我!”丁霆邊喊,邊掄起拳頭往孟良平身上砸,手臂上破開的袖子隨著動作嘩啦嘩啦地擺動。剛才孟良平擲出的那一刀雖沒有傷到他皮肉,但卻嚇得他魂飛魄散,令他無法接受的,是孟良平竟然會把刀鋒向著他,在他印象中,孟良平寵溺著他,從來沒對他暴力相向,且孟良平只是丁家的一張牌,一張牌又豈可傷主?
其實不然,若沒有十足的把握,孟良平絕不會拿丁霆的性命冒險。他沒時間同丁霆解釋,一把用力將他掀開,爬起身趕到鹽官身邊,鹽官兩手手筋和一只腳筋都被挑斷,四肢有三肢使不上力,徒勞掙扎,卻使傷處流血更多,丁若可跪在他身邊,不住地喊人來幫忙,自己也著著急急地拿袖子幫他捂著止血。
丁若可見到孟良平,便開始破口大罵:“你個不孝子,翅膀硬了,竟然敢在我的宅邸中飛光見血?”
“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丁若可喊,當管家?guī)е鴼⑹执掖亿s到,他劈頭蓋臉就訓斥:“你們是干什么吃的?為什么他能進來?”
“是你吩咐我們不能進這里……”
的確,丁若可為了減少見過鹽官的耳目,只在這間小院里安插了兩名刀客,他們雖是刀客中的佼佼者,但相比他用心培養(yǎng)起來的、且極富天賦的孟良平來說,仍是不敵。
此時,他只能寄希望于以多勝少,畢竟孟良平暗器使盡,又左手負傷,只要纏斗時間一長,他體力不支,也能將其拿下。
“把他給我押起來!”他命令。
“不消你們動手,我自己來!”孟良平一腳踢在鹽官頭上,這廝方才還生龍活虎,這時兩眼一閉,乖乖暈了過去。孟良平拆了衣帶,邊將鹽官雙手綁縛,邊問丁若可:“爹,此人是誰?”
“我和他有生意要做!我從前就跟你講過,丁家的生意不需要你插手!”
“正當生意,自當坦坦蕩蕩,從正門出入。他卻爬墻而出,難不成,也是爬墻進的嗎?”孟良平撥開丁若可的手,抓住鹽官衣帶,將他拖上臺階,扔到賬房里去,隨著鹽官被控制,他七上八下的心也跟著平復了。眼下,只剩一件事要做,他作為養(yǎng)子,理應盡力而為。
“你養(yǎng)我,用我,殺我,押我,我都認,我叫你一聲爹,命就在你手里握著。”孟良平走出賬房,守在門口,向著氣急敗壞的丁若可跪地:“你收養(yǎng)我那天,我被你要求向你跪地行禮,自那天起,我的尊嚴和命運就與你綁縛一起。今日,我再行此禮,只因丁家境況已到萬丈深淵的邊際。”
這時,刀客再欲往前,被丁若可抬手制止。
“爹!汾州再逢旱災,萬千黎民百姓食不果腹,天天都有人餓死在田間地頭,我從人口中得知,剝削他們田產(chǎn),強加昂貴田息的,不是別人,是你!登聞鼓已經(jīng)敲響,爹,該是迷途知返的時候了!”
丁霆跳了起來:“孟良平,爹說了,你根本不是為汾州的事而來,登聞鼓也沒用敲響,你是為……”
“住口!”丁若可訓斥。
孟良平與他雖已走到這地步,他對孟良平始終欣賞,只恨不能長久地掌控其心罷了。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若說是因為早前的汾州之事,孟良平才有今日激進的舉動,旦有點腦子的,都不會信,孟良平之所以找汾州做借口,實是因為鹽官這事絕不能說破,說破,便意味著父子徹底為敵,說破,也意味著丁家戴上了叛國通敵的帽子,再無翻身之時。
可恨丁霆從沒有這樣周全的謀劃,腦子像竹竿似的,一條道不轉(zhuǎn)彎,除了血緣,沒一點像他丁若可。
丁霆偏偏還要試探地詢問:“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孟良平平靜地看著他:“我只知汾州之事,我為拯救爹而來。此次肆意妄為的行動,只為報恩。”
“你打算怎么報恩?”丁若可問。孟良平這一跪,反倒讓他踏實了。之所以有孟良平從中斡旋的地步,是因為官府尚不知鹽官在此。
“爹拿下鬧事者,向官家請罪。”他用“鬧事者”代指鹽官,希望丁若可能明白他的苦心。
“你,知道官家會怎樣待我?”
“至多,是殺頭罷了。”孟良平咬緊牙關(guān):“爹不是早就清楚,自己犯下了殺頭大罪了嗎?與其讓鬼樊樓拿捏著,與其變成人人唾棄的白骨遺臭萬年,不如浪子回頭,將功贖罪,或許還能保得項上頭顱。”
“爹,收手吧。”他勸道。
賬房內(nèi),鹽官掙扎著爬到門檻處,挺起上身,雙臂突然絞在孟良平脖子上,卻不想又被孟良平手肘擊中腹部,“嗷”地一聲痛叫,跌回房內(nèi)。
這一聲“嗷”,多少有些怪異。
丁若可生怕鹽官出了意外,急急地談判:
“有事咱們父子兩好說,你先把人放走。”
“只要我孟良平還活著,就絕不可能放過他!”孟良平態(tài)度堅決:“他若再往出一步,別怪我下手無情,徹底殘廢了他。”
丁霆沖著管家和刀客喊:“愣著干什么?上啊!”
“上什么上!”丁若可一掌打在丁霆頭上:“你能不能別火上澆油,拜托你,給你爹我省點事行不行?要不是你帶路,他早出去了,會鬧成現(xiàn)在的局面嗎?”
那鹽官也能聽懂得中原話,掙扎著又要往外爬,以此來催促丁若可,他再不出府,出京就危險了。
“大理寺知道他嗎?”丁若可問孟良平,孟良平閉口不言,他注視著那鹽官的動靜:“怎么,他是啞巴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