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渴望父母的關愛。

親生父母找到我的那天，我在陪著奶奶撿垃圾。

母親嫌棄的表情讓我覺得自己是不光彩的人。

他們嫌棄我上不得臺面，對外宣稱我是保姆的女兒。

后來我生病了，他們拒絕出錢給我治病，不愿意把屬于妹妹的錢花在我身上。

可是真正生病快要死的人是他們。

正文

1

那天大雪紛飛，奶奶在撿垃圾，拎著蛇皮袋一個垃圾桶一個垃圾桶翻過去。

為了供我上學。

我做好飯，出門找奶奶回家吃飯。

我一只手提著奶奶滿載而歸的蛇皮袋，一只手撐著傘，讓奶奶挽著我的胳膊。

我們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輛黑色的車停在路邊，后來我才知道那是邁巴赫。

一位穿著皮草的貴婦人下了車。

衣著華麗、妝容精致的她與這個貧窮的小鎮格格不入。

貴婦人的聲音很倨傲。

「認識孫小小嗎？」

我就是孫小小，這個名字是奶奶起的。

奶奶大字不識，說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我小小的，就給我起了這個名字。

「我就是孫小小。」

貴婦人一愣，隨即落在我身上的視線像是帶著針，扎得我生疼。

提著蛇皮袋的那只手像是有些羞澀，緩緩背到了身后。

貴婦人很嫌棄我，毫不掩飾。

她轉身回了車上，然后從副駕駛上下來一個人。

穿著西裝，打著領結，文質彬彬。

他遞給我一張紙。

是張DNA檢測報告，我和一個男人，99.99%。

「你是伯父伯母的親生女兒，我們是來接你回家的?！?

我拒絕了上車。

吃飯時我心不在焉。

一切好像都有了解釋。

我不是爸爸媽媽的親生女兒，所以他們對我毫不關心，任由哥哥欺負我，把我扔給奶奶。

我的眼前出現了那位貴婦人、文質彬彬的男人，還有我窺探到的從未下車的中年男人的側臉。

他們是我的親生父母和哥哥嗎？

曾經無數次幻想過的場景出現在我眼前。

溫馨的家，溫柔的母親，慈愛的父親，帥氣的哥哥……

「想去就去吧?！?

「奶奶一直都在這等你?！?

2

我回到了親生父母的家里。

走前我想帶走奶奶親手給我做的布娃娃。

母親把它扔到了垃圾桶里，「帶這種垃圾回去干嘛？」

我看到奶奶受傷的眼神。

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錯誤的決定。

事實的確如此。

父母家里已經有了一個女兒。

我和那個女孩是自幼抱錯的。

那是一個很耀眼的女孩子，我看著她緩緩從樓梯走下，穿著精美華麗的服飾。

不知道為什么，我低下了頭，看到了自己身上不合身的泛黃白棉襖。

這是養母不要的衣服，奶奶撿垃圾的錢只夠我的學費。

林嬌兒像是看到了誰，笑著跑過來，從我身邊擦過，入了白楊的懷抱。

白楊就是副駕駛上的男人，他不是哥哥，是林嬌兒的未婚夫。

可現在我回來了，我才是林家的親生女兒，這個婚約真正的實行對象。

到家的第一天，沒有歡迎。

父母和林嬌兒坐在一起，白楊帶著笑看著林嬌兒，我孤孤單單地站在大廳中央，忍不住縮起身子。

「姐姐……」

「叫妹妹。」

母親帶著嫌棄的看了我一樣，打斷了林嬌兒的話。

我看到林嬌兒縮在母親懷里，得意地看了我一眼。

「妹妹才是爸爸和媽媽的親生女兒，我已經代替妹妹享了十八年福了?！?

「爸爸媽媽又不舍得把我送回去，妹妹還要和我分享爸爸媽媽。」

「我不能再搶妹妹的未婚夫了?！?

「這個婚約，就給妹妹吧?！?

「白楊哥哥，以后我們還是朋友?！?

林嬌兒一臉的牽強，看向白楊的眼神是慢慢的情意與不舍。

爸爸眉頭一皺，媽媽心疼地將林嬌兒摟在懷里。

白楊站了起來。

「伯父、伯母，我和嬌兒從小一起長大，是自小的情意?！?

「如果這個婚約一定要由您們的親生女兒來執行，我會準備解除婚約。」

話音剛落，我感覺到周圍傭人嬉笑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母親連忙表態。

「嬌兒就是我的親生女兒，是我們林家的大小姐！」

「說什么退不退婚的話?！?

林嬌兒拉住了母親的胳膊，得意的看向我，言語間卻又是另一個意思。

「可是姐……妹妹才是媽媽的親生女兒，我算什么事啊?！?

「姐姐也會不高興的?！?

父親開口了。

「她敢！」

「張媽，送她去客房，讓她好好洗個澡?！?

客房……

張媽毫不顧忌我的感受，掐著我的胳膊，拽著我走。

胳膊的疼痛讓我更清晰的聽清楚了沙發處的溫情。

我的親生父母把我當作垃圾一樣，卻在輕言輕語地安慰養女。

從頭到尾我一句話沒有說。

在那三個人眼中卻是林嬌兒在我身上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忍不住地想，自出生就被掉包的兩個女孩，天壤之別的家境，這會是意外嗎？

我的親生父母毫不在意。

我想奶奶了。

我身處客房的金碧輝煌，眼前浮現大雪中的奶奶弓著腰翻垃圾桶的身影。

我不能回去。

沒了我，奶奶應該能吃好吃的了，像是奶奶想了好久的紅燒肉。

我留在了這個所謂的家里。

父母給我聯系了學校，我在那個學校最差的班級，林嬌兒在最好的。

不是因為我成績差，也不是因為林嬌兒成績好。

只因為她是她、我是我。

父母不讓我在學校說自己是他們的親生女兒，怕我影響到林嬌兒。

我求之不得。

3

很快就到了下半學期，高三的下半學期很難。

我的生日就在高考前一周。

父母決定給林嬌兒辦一個盛大的生日宴，作為對即將面臨高考的她的激勵。

他們在飯桌上討論生日宴的具體內容。

我一直埋頭吃著自己的飯。

從寒假到現在，我已經習慣了。

林嬌兒甜甜地叫了我一聲：「妹妹。」

「這也是你的生日宴，你有什么想法？」

這是，那對夫妻才注意到我。

「小小有什么想法？」

我雖然被接回來了，但我的名字仍然是孫小小。

「我對榛子過敏，其他都可以?！?

之后，我又恢復了空氣的身份。

生日很快就到了。

這也是我的生日宴，卻和我毫無關系。

林嬌兒眾星捧月一樣，周圍圍滿了人。

她笑得像花一樣。

我躲在角落上，靜靜地看著。

到了切蛋糕的環節，林嬌兒拿著刀準備切蛋糕的手頓住了。

我看到母親溫柔地問：「嬌兒，怎么了？」

「妹妹呢？」

「妹妹也是今天生日?！?

周圍的人都很驚訝，林家只有一個女兒，林嬌兒哪來的妹妹？

我被張媽提到臺上。

母親解釋說：「她是我家一個傭人的女兒，剛好和嬌兒一天生日?！?

「比嬌兒小幾分鐘，這不就叫妹妹了?！?

眾人恍然大悟，連連稱贊林嬌兒人美心善，林家人慈悲心腸，同意讓一個千金大小姐叫一個傭人的女兒妹妹。

我的心好像被人撕開了。

我的親生父母不承認我是他們的女兒，說我是傭人的女兒。

既然不承認，為什么還要把我接回來？

母親好像看不到我的難堪，笑瞇瞇地回應著眾人的吹捧。

等我回神時，所有人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林嬌兒邀請我一起切蛋糕，叫了我很多次，我沒有回話。

母親不高興了，張媽連忙掐著我的胳膊把我拉到了林嬌兒旁邊。

我們一起切下一刀。

林嬌兒親自給我切了一塊蛋糕，中間的夾心是榛子。

「妹妹，快嘗嘗，這可是爸爸特意從法國訂的。」

林嬌兒一臉期待地看著我。

我看向母親，她好像在生氣，氣我的不懂事，林嬌兒親手給我切的蛋糕，我竟然還不吃。

父親也來了，站在林嬌兒的另一邊。

我記得當時我說了我對榛子過敏。

原本還熱鬧的大廳因為我變得尷尬，父親的臉上寫滿了不高興。

我吃了口蛋糕。

林嬌兒很滿意，繼續分蛋糕。

給父親、母親、她的朋友。

伴隨著周圍人詭異莫測的目光，我回到了我的角落。

我感覺到自己身上開始發癢。

林嬌兒正在高興地收著禮物，大廳的氣氛隨著白楊的到來達到了高潮。

白楊捧著一束花，穿著純白的西裝，走到林嬌兒面前。

精致的白色公主裙，挺拔的白色西裝，看起來般配極了。

他單膝跪地，象征著愛情的紅玫瑰中間是一枚精美絕倫的鉆石戒指。

「林嬌兒，我親愛的小公主！」

「前面十八年你是我的妹妹，往后余生，我希望你是我唯一的妻子?！?

「嫁給我好嗎？」

歡呼聲被我拋在腦后，我走向衛生間。

鏡子里，我的脖子上滿是紅點。

這就是我期盼的家庭嗎？

我的養父母是哥哥的父母，我的親生父母是林嬌兒的父母，原本屬于我的未婚夫向別人求婚。

其實我什么都不想爭，我只想擁有一個屬于我的溫馨的家。

想起了奶奶。

奶奶那件棉服已經穿了好多年了，已經不暖和了。

沒了我，不用攢錢給我交學費，奶奶應該有錢買新衣服了吧。

其實我在網上看了一見棉襖，很適合奶奶，我想買，可我沒有錢。

林嬌兒零花錢不斷，我一分都沒有。

我好想奶奶。

我撥通了奶奶的號碼，傳來的是忙音。

4

我像個游魂一樣飄回了林宅。

父母、白家父母和白楊正在商議林嬌兒與白楊的婚事。

沒人施舍我一點眼神。

我來到了二樓。

林嬌兒看著我失魂的樣子，滿臉的嘲諷。

「孫小小，就是我才抱回來的寶寶爸媽都愛不釋手，可你？」

「呵！」

寶寶是一條狗，林嬌兒的愛寵。

我不理解，父母能善待一條狗，為什么不能善待我？

我不想與她過多糾纏，錯過她就想回房間。

我很累，我渾身很癢。

在我碰到門把手的那一刻，林嬌兒叫住了我。

「爸媽找我們有事。」

我木訥地轉身，跟在林嬌兒身后。

她在樓梯口站住了。

我疑惑地看著她，正好對上她不懷好意的笑容。